&esp;&esp;霍巡却觉出了她的委屈,轻声叹息道:“怎样算不耽误?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生一堆不喜欢的孩子就是不耽误吗?”
&esp;&esp;徐复祯嗫嚅着,对于这事,她也是一知半解。只是从小就知道,到了年纪,男子就该成家立业,女子就该相夫教子。
&esp;&esp;她稀里糊涂地立了业,相夫教子已经打算放一边;可她总不该妨碍霍巡成家。
&esp;&esp;她是不愿意为了任何人舍掉自己的“业”的。既然给不了霍巡什么承诺,要是还不上不下地吊着他,那她成什么人了?
&esp;&esp;霍巡看着她这副低落的样子,心下又是一声叹息。
&esp;&esp;他想昨天果然不该提,有些操之过急了。她喝了酒,又正是伤心的时候,其实他是有一点趁人之危的。果然她今天清醒过来,要躲得更远了。
&esp;&esp;可是现在再退也是不可能。一来这不是他的作风;二来,他还记得她昨夜说的话。
&esp;&esp;于是霍巡只好耐着性子道:“我虽然只比你虚长几岁,却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可以不必用那些世俗之见来安排我。”
&esp;&esp;徐复祯只低了头不语。
&esp;&esp;霍巡于是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了下去,仰起头来看她。
&esp;&esp;他以为她在悄悄流泪,没想到竟然没有。她只是紧紧咬着唇,咬出一痕退色的苍白。
&esp;&esp;他于是伸出一只手来,想叫她松开。谁知他的指腹刚触及那片绵软的嘴唇,她却咬得愈发紧。那丹唇上深深嵌着贝齿的痕迹,连他都觉出了疼。
&esp;&esp;霍巡也无奈了,道:“是不是我不答应跟你一刀两断,你就不会松口?”
&esp;&esp;徐复祯心里也为难得很。
&esp;&esp;私心是想和他纠缠的,理智却要她放手。然而理智始终稳稳地压过私心一头,连她都惊异于自己的冷静。
&esp;&esp;霍巡慢慢站了起来,徐复祯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esp;&esp;她想,在他开口之前反悔的话,或许他们还有一线可能。然而那一线可能只是把短痛变成长痛罢了。
&esp;&esp;她仍旧紧紧咬着下唇不语。
&esp;&esp;霍巡缓缓开口了:“郡主的事,昨天没有纠正你,今天我就说个明白:我答应帮你,不是为了恩也不是为了义,全为了个‘情’字。你不是也清楚这点才来找我的么?”
&esp;&esp;徐复祯轻轻一抖。其实他说的真没错,事后想来,找他的时候她也是存了几分有恃无恐。
&esp;&esp;可正因如此,她才不想再亏欠下去了。
&esp;&esp;霍巡又道:“你想一刀两断也可以,把这‘情’字报答给我,咱们就互不相欠。”
&esp;&esp;徐复祯愕然抬头。
&esp;&esp;他……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esp;&esp;霍巡正垂眸俯视着她,神色平静无波,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esp;&esp;“怎么能这么算?”徐复祯忍不住分辩道,“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早在霍侍郎一案我就报答过你了。我每天在彭相和枢密使之间斡旋,付出的一点不比你少。说起来,郡主的事是你报答我还差不多。”
&esp;&esp;霍巡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那你还说不是为了我。”
&esp;&esp;徐复祯窘然,她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他又戏弄她!
&esp;&esp;霍巡收了调笑的态度,重新半蹲在她面前仰头注视着她,认真地说道:“从前那个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敢对我说愿意的那个勇敢的祯儿去哪儿了?”
&esp;&esp;徐复祯怔怔地望着那双如深潭般乌浓潋滟的眼眸,想起和他的初见,更是倍添了伤感,喃喃道:“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唯有你的爱慕。现在有的东西太多了,偏偏承受不住这份爱慕了。”
&esp;&esp;霍巡摇了摇头,道:“因为你那时候不喜欢我,所以敢拿我兜底;现在喜欢我了,反倒不敢拿我兜底了。”
&esp;&esp;徐复祯被他精准地
&esp;&esp;说出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事,不由吃了一惊,心中却有一块云遮雾罩的地方渐渐明朗起来。
&esp;&esp;霍巡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始终愿意给你兜底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那个勇敢的祯儿,更喜欢昨天晚上那个真实的祯儿。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好吗?”
&esp;&esp;徐复祯沉默地望着他。其实,她隐隐有点意识到,她跟自己的过不去,是在用自虐来弥补内心对他的愧疚。她的心里越难受,其实越解脱。
&esp;&esp;霍巡轻轻牵起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低声道:“也别再伤害我了。”
&esp;&esp;沉劲的心跳隔着衣衫传递到她的掌心,渐渐与她的心跳融为一体。
&esp;&esp;徐复祯终于意识到,她和他的心是紧密相连的。她在自虐的同时其实也是在虐他;她越想解脱其实越不得解脱。
&esp;&esp;她颤颤地伸手捧起霍巡的脸,出神地凝视着他。
&esp;&esp;他长着一张很标准的君子容仪:长眉入鬓,眸似寒星,鼻正唇薄,姿容如玉。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