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徐复祯抿唇不语,只是替他整了整衣领。
&esp;&esp;再回到寝殿,里面氤氲着云雨过后的芳靡之气,她点起一支馥浓的苏合香驱散那气息,也渐渐驱散了脸上的潮红。
&esp;&esp;她又恢复了冷静的神色。于感情上,她要安霍巡的心;可在公事上,她得让霍巡知道先斩后奏的代价,维护住内尚书的面子。
&esp;&esp;她让人把昨日那个内侍传了过来。
&esp;&esp;“把昨日相爷赐给秦萧的毒酒给我送一壶来。”
&esp;&esp;那内侍不明所以,匆匆领命而去。
&esp;&esp;过了两刻钟,装在影青釉执壶里的毒酒摆在了徐复祯的桌案上。
&esp;&esp;她拿起那尊执壶,在壶口细细一嗅,醇郁的酒香气弥漫进鼻腔里。
&esp;&esp;秦萧喝下毒酒的时候在想什么?他会有不甘么,还是觉得就此解脱?
&esp;&esp;她浓密的睫羽湿润起来。
&esp;&esp;秦萧死了,她并不开心。不只是因为霍巡的自作主张引发的焦惧,还因为这个仇不是她自己亲手报的。
&esp;&esp;刚重生那会儿,她就盼着霍巡将来给她报仇雪恨。可现在她不需要假人之手了,偏偏秦萧却死在了霍巡手上。
&esp;&esp;就像前世的她折在秦萧的伴侣手上;这一世,他便死在她的伴侣手中。或许她和秦萧一开始就是兰因絮果的孽缘罢了。
&esp;&esp;徐复祯长出了一口气。
&esp;&esp;她跟秦萧的事完了,跟霍巡可没完。
&esp;&esp;她将装着毒酒的执壶放回托盘,往那内侍面前一推。
&esp;&esp;“把这酒赐给成王喝下,给你一个时辰回来复命。”
&esp;&esp;“谁?”那内侍吓得跪了下来。
&esp;&esp;“诏狱里的摄政王,成王。”
&esp;&esp;
&esp;&esp;酉初时分,霍巡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esp;&esp;大朝会在即,重头戏便是即将在各路推行的新政,施行了十二年的遴田令将被废止。为这一件事,朝廷上下忙碌了一个多月,霍巡更是每日在相府待到宫门落锁才回府。
&esp;&esp;正月的天黑得早,此时窗外已经泛起了浅金色的流光。平日晚膳时分,徐复祯都会借口公事到相府转一圈,正好跟他一起用膳。
&esp;&esp;今日白天才同她温存一场,霍巡估摸着她也没那么容易释怀秦萧的事,想必是不会过来了,便让书吏传了晚膳。
&esp;&esp;那书吏刚退下没多久,外面又起了一阵嘈杂。乱声渐近,来人竟未通报便闯了进来:“相爷,不好了,内尚书……”
&esp;&esp;那人扶着门框喘粗气。
&esp;&esp;霍巡心中一紧:“内尚书怎么了?”
&esp;&esp;他这时才看清那人是诏狱里的内侍官,未及思量,那内侍已经开口:“内尚书把成王爷赐死了!”
&esp;&esp;霍巡倏然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esp;&esp;“是、是午间的事了。”内侍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
&esp;&esp;霍巡已经走到那内侍面前:“怎么现在才来通报?”
&esp;&esp;午间到现在,恐怕成王的尸首都凉了。
&esp;&esp;“内尚书派禁军守着诏狱,散了值才放奴婢们出来。”
&esp;&esp;霍巡攥起了手,一拳打在门框上,砸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早该想到那丫头最喜欢不声不响办大事的!
&esp;&esp;他一把扯下衣架上的外袍往内宫走去。
&esp;&esp;宫人过来通报的时候,徐复祯正在用晚膳。她今天胃口不错,把好几道菜品吃得七七八八。
&esp;&esp;听说霍巡求见,她慢条斯理地用茶水漱了口,让人将碗碟撤走,这才宣了霍巡进来。
&esp;&esp;他已经换下了朝服,一身玄青色的常服愈发衬出面色的冷峻。
&esp;&esp;徐复祯可不怕他,笑眯眯地说道:“相爷请坐。”
&esp;&esp;“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霍巡劈头盖脸地质问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留着成王有用?”
&esp;&esp;“知道啊。”她微微收了笑。
&esp;&esp;西川路有很多成王的旧部,为了那边的稳定,他要留着成王的性命。可徐复祯知道,成王死了他也能控制住局面,只不过要多费些心思罢了。
&esp;&esp;她就是要让他费心思,要他长记性。
&esp;&esp;徐复祯满不在乎道:“我学着你赐死一个阶下囚,有什么问题?”
&esp;&esp;霍巡压着火气道:“马上大朝会了,我要借成王收拢他的旧部,现在他死了,蜀中五年内都清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