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沉思片刻,道:“大嫂子要当守财奴。大哥又想不开。总不能看着他们一家,为了点钱,往后出大事。这几十万两银子,说少不少,也没有哪家会存那么多现银。但是说多也不多,卖些庄子铺子,东挪挪西凑凑,也能凑出来。姐姐就不用为了钱发愁,我这里总是不缺钱的。”
薛家姨父已经没了,薛家上头的老太爷,老太太也早就没有了,薛蟠又是个不管事儿的,如今薛家的财产都掌握在薛姨妈手里。家里也无人制约她,庄子铺子想卖就卖了,都不用跟谁打招呼的。不像王夫人,就是卖她自己的嫁妆补贴娘家,还得跟婆婆和夫君知会一声。
王夫人连着又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今儿跟大嫂把话讲明了,我还不知道呢。大哥不还国库钱,是怕得罪了同样欠了国库钱又不想还的上位。”
“哎哟哟。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大哥做的这买卖,可太不值当了。”薛姨妈道。
王夫人心想,她这个妹妹嫁给薛家后,成天跟买卖打交道,眼见着人都就精明了。
薛姨妈道:“大嫂一个内宅妇道人家,说不通就罢了。得跟大哥再说说,莫要为了小钱,坏了大事儿。”
王夫人也直点头。
“咱姐儿俩看什么时候去说说。”薛姨妈道,“正好蟠儿娶亲,还差个主婚人。我这就去递帖子,咱约着大哥见上一面。”
王夫人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王夫人先回府,等薛姨妈的音信,到时候姐俩再一同见王子腾。
不知不觉,王夫人走到了稻香村。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柔姐儿蹲在大树胖,小胖手拿着树枝正在戳蚂蚁洞,口里一边念着诗。
王夫人心道,李宫裁这个悍妇,倒是把两个孩儿带得真好。不过,李宫裁让王熙凤转告给的那些话,是真有道理。这个女人,不光是凶悍,还有些眼力见。
“祖母。”柔姐儿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看她的王夫人,跌跌撞撞地往王夫人处跑。“祖母,我带你去看蚂蚁搬家。很难得见到的。”
“……”王夫人心道。乖孙女儿,你把蚂蚁窝都捣了,人家蚂蚁当然要搬家了。难得见到的事儿,若是人为,就不难见了。
望着被戳个稀烂的蚂蚁巢穴,以及从巢穴中仓惶而逃的乌泱泱一大片蚂蚁,有的还抱着食物,有的还举着蚂蚁卵,还有的围在不幸被木棍戳到,已经阵亡了的蚂蚁残骸旁。
被掀开的蚁穴中若隐若现着,蚂蚁们先前存放的白花花的大米粒,想来也是乖孙女平日抓来喂蚂蚁的。
王夫人越看越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乖孙女没有放出来玩之前,这些蚂蚁哪里知道会遇到这泼天的祸事。
蚂蚁尚如此,王家呢?
李莞在屋里看到王夫人竟然来了稻香村。稀客啊!
李莞正准备出门去问问。谁知,王夫人竟然直直地倒下去了。
银蝶和素云忙扶着王夫人,一个掐人中,一个给她拍心口。
乳母怕柔姐儿被吓到,捂着她的眼睛往屋里抱。
李莞快步赶出来,走到王夫人身边时。
王夫人幽幽转转地醒了,醒来后眯着眼睛讲:“宫裁,这些年,是我错看你了。你把两个孩子带得极好。我就是走了,这个家交给你,我也放心。”
“太太快别这么说。”李莞估摸着王夫人是被自己突然晕厥吓到了,在那儿说胡话呢。
“原先我做过那些对你不好的事,说过那些不好的话,你可怨恨我?”王夫人问。
早年李莞刚刚穿越过来,还是一个在办公室就能跟人硬刚的状态。那时的她可从来不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了。哪里还会在心里存放诸如“怨恨”这种能量垃圾。只是平时不大去想王夫人这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