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了贾兰让开大门后,怪他小题大作。又听说今日跟来了卫队,便心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王夫人道了一声,知道了,便随老太太去了大厅。
而邢夫人听说王夫人去老太太跟前服侍了,便忙赶了过去。
李莞一行人迎至门厅外。她打量着贾兰引回的这位声称是“晋王湛侍读”的少年。那少年已经开始抽个子,身形欣长,端的是好样貌,着一身白衣,那气度说是皇子也是说得的。
李莞作为命妇,早年进宫谢恩时,偶遇过晋王湛。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如今样貌早已变了,所以,她没有认出。而且晋王湛不让表露身份,李莞便当他是侍读,以子之友待之,但让下人今日务必要礼数周全。
晋王湛一踏入荣国府,便好奇地打量了起来。他曾经从太监那里听说过四大家族的名号,如今身临其境,便不由得想一探究竟。不过,这有着“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的贾家,似乎不如他想象中的奢华。园子从外边看去,确实是岸汀芬兰,宛如仙境。然而,往里走几步,却不似摆在门口的几处景了。
晋王湛听贾柔淑说过,她母亲李氏是个极会过日子的人。如今来贾家一瞧,还真是那么回事儿,面子里子还都有了。难怪江南甄家倒了,王家被褫夺官职,薛家被户部除了皇商的名号,史家的两位侯爷也被敲打了,唯独贾家独善其身。若是说跟贾珠的清廉有关,那么贾家如此会持家,也是贾珠后宅安稳的保障。哪怕贾珠有个拎不清的爹,也不打紧,因为贾政就没有重要到在朝堂出事的位置。
贾兰见晋王湛对贾家的园子一番打量,便笑着问:“行止兄觉得在下家中如何?”
晋王湛来之前便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他让贾兰喊他“行止”为名。
晋王湛璀然一笑,“兰兄家中的精致,跟柔儿身上的霞衣一般美。”
贾柔淑被点个猝不及防,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晋王湛是在笑她穿着这件霞衣怪异到离谱呢?还是在说贾家的园子?
不过,园子修得不好,反而在当下的时局中保了命。如今,越是奢华之家,越容易遭清算,甄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贾柔淑想明白之后,笑着对晋王湛道:“行止哥哥便是在说我家别致而有品位了?”
行止哥哥,是晋王湛让贾柔淑喊的。虽然贾柔淑如此这般喊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内心是抗拒的……
而话音落在晋王湛耳畔,便觉得比皇宫中最顶尖的乐师奏出的音乐更美妙,既夸赞了皇后的赏赐,又点了自家不入俗。
三人说着,便到了荣禧堂。
贾母上坐,王夫人跟邢夫人随侍在其身后。
贾兰按照晋王湛的意思,介绍他是御史谢大夫之子。
御史,也就是言官。当朝皇上励精图治要革除前朝旧疾,极其重视言官。因此,言官在当朝虽然官位不高,却地位尤重。
不过,当朝并没有一个做御史的谢大夫。
王夫人更是纳闷了,一个御史大夫之子,能惊动禁军侍卫?
那少年彬彬有礼,品貌极佳。贾老太太越看他越爱,问他年方几何?家中还有什么人?是否定了亲?
晋王湛生了一颗剔透的玲珑心,哪里听不出贾老太太的话外音。老太太分明是给柔儿看上他了嘛。
晋王湛还是有一回如此回答人这些问题,便给编的谢御史一家深入编了些亲眷。
回答完后,他朝已经滚到母亲怀中的贾柔淑看了一眼。小姑娘正实实地把头埋入母亲怀中,这是害羞了?
此时的贾柔淑正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素来知道老太太爱给晚辈拉鸳鸯谱,但是人家头次来家里玩,老太太就跟查户籍一般盘问,弄得跟她要嫁不出去似的。
晋王湛对贾柔淑此态忍俊不禁,眼里都是笑意。
李莞都是过来两世的人了,对上晋王湛投向贾柔淑的一个宠溺的笑,有些会意了。只是孩子尚小,女孩子家脸皮也薄,便忙让人上茶。待晋王湛吃了茶后,便让贾兰带着其游园。
贾柔淑则是被李莞牵回房中叙话。
稻香村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着,后院整的几块地里,整齐地种着蔬菜。鸡鸭鹅徜徉在院中。小兔子在草丛中咔嗤咔嗤地吃着草。
屋里无人时,李莞拉着贾柔淑问:“这位行止公子,当真是晋王湛的侍读?”
贾柔淑知母亲已经看出了端倪,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反问了一句:“母亲觉得呢?”
李莞笑着道:“我觉得,行止公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