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林不知猛地反应过来,对李执大喊:“快过来!远离那个法阵!”
&esp;&esp;李执被她喊得一抖,也快速反应过来,朝林不知那边跑去——但晚了,似乎在嘲笑孱弱的猎物的垂死挣扎,阴冷而邪恶的冷笑声再度响起,由猩红肉块组成的触肢从法阵中心猛得涌出,重重砸在地板上,引得房子剧烈震动。可这还没完,它没有眼睛,但仍准确地挥舞着自己向着李执涌去。
&esp;&esp;“小心!”
&esp;&esp;林不知发出尖叫,同时,一声犹如天边而来的破门声一下打破了这一场乱剧。
&esp;&esp;·
&esp;&esp;之前身体的时间失效让伊兹的感官对外界失去了不少灵敏度,现在正常后他才感觉到,坐十多小时的长途飞机,要被癫散架的痛苦,而且他这才发现自己晕机。
&esp;&esp;眩晕呕吐感让他恹恹地靠在椅背上,在锦城下了飞机也没缓过来,几乎是被艾沃克德半扶着进了据说是官方安排的住所。
&esp;&esp;从对方半耷拉的眼皮可以看出,艾沃克德对他晕机的体质很不满意,他估计也没想到人类还会晕机吧可能。
&esp;&esp;伊兹迷迷糊糊地内心吐槽,这次晕机终于强制让他一直亢奋的大脑冷静下来了,他趴到床上倒头就睡。
&esp;&esp;然而,睡也睡不安心。
&esp;&esp;睁开眼,伊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不,他现在似乎没有五指了。
&esp;&esp;疑惑地抬起“手”,他看不清自己的样子,但伊兹的脑子很清醒,有现实中的自己入睡的记忆,自然明白这是梦境,那就顺理成章了,在梦里他可以是任何生物。
&esp;&esp;应该是一个清醒梦。
&esp;&esp;很新奇的体验,伊兹好奇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esp;&esp;走了好久好久,在梦里感觉不到疲惫的伊兹都有点无聊了,他才看到一个除开黑暗外的东西。
&esp;&esp;那是一块石头,和其他所有安安静静呆在地上,轻易不会关注到的石头一样,不起眼、沉默、木讷。
&esp;&esp;它又和其他所有光秃秃的石头不一样,它开着花。一朵又一朵,姹紫嫣红的,开满了整个石头,有时候,它似乎还不喜欢其中的一朵,便让那花枯萎,在枯黄的花瓣中心,又冒出一朵更漂亮更艳丽的花。如此周而复始。
&esp;&esp;伊兹莫名觉得这块开花石头像是个任性可爱的小孩子,笑着看着那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他想起了自己写过一篇名为《花石村》的短篇小说,这块石头也许就是他想象中的那村子里的永远开花的石头。
&esp;&esp;他想起自己的小说,想得入迷,甚至没注意到那石头已经不满足只在自己身上开花,越开越艳丽的花,开始朝着石头周边开去,慢慢开到他的身上,根茎攀上他的腿,狠狠扎进他的血肉中,似乎比刚刚还更加娇艳了。
&esp;&esp;伊兹觉得他应该惨痛出声,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不是花茎扎进皮下,不知足地吸取他的血肉不会让他感到痛苦。相反,伊兹觉得在梦里他的感官更加敏锐了,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花根在皮下展露出它的锋利,撕扯皮肉,崩断血管,绞碎骨头,将骨肉血混杂在一起,再一点点将其吸取。
&esp;&esp;他却对这种合该让任何一人感到痛楚,合该让任何一人不顾形象地惨叫,合该让任何一人产生极度阴影,已经能称作虐杀的行为感到无动于衷,哪怕其受害者是自己。
&esp;&esp;奇妙的,他还产生了一种不合时宜的诡异的欣慰感与期待,犹如大鸟,立在高处的巢穴边上,看幼鸟终于学会了自己捕食,期待着看它作出更独立的行为。
&esp;&esp;但这一切也都建立在他对于这种行为更深层次的不在意之上。是的,无悲无喜,无怨无怒,只是单纯的不在意。他对幼鸟没有多余的爱护,没有过分的关注,也对它所谓的成长也没有欢喜,只是一种看到它了,自然地泛起的一种期待与欣慰。
&esp;&esp;幼鸟究竟是什么,目的究竟为何,其生存逻辑又是什么,他全然不在意。
&esp;&esp;伊兹自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只能归结为他知道这里是梦境,所以对外在给予他的,或者他反应给外界的,都有一种朦胧的顿感。
&esp;&esp;——艾沃克德对外界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esp;&esp;突兀地,伊兹蹲下身伸手轻轻触碰那花瓣,心里浮现出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梦境联想到艾沃克德的,还自然地产生了好奇。
&esp;&esp;不过明显,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太大意义,伊兹站起身来,继续向着黑暗深处走去,没再分给那看似新奇的开花石头半点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