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秦烟的心很乱
&esp;&esp;他走近她,垂眸望着她脸上鲜红的五指印,下这样重的手,到底不是亲生的。
&esp;&esp;“被打了?”依旧是凉沁沁的嗓音,微微躬身,伸出左手递给她。
&esp;&esp;秦烟踟蹰一瞬,手伸过去握住,久违的触感,冰凉干燥。
&esp;&esp;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每逢盛夏酷热,她就喜欢拉他的手帖住自己汗津津的肌肤,久了,他的手也会染上自己的温度,这时候她会嫌拉着没有一开始那么舒服,松开转去抱冰镇的甜瓜。
&esp;&esp;拉她起来后,李奇便主动松开手。
&esp;&esp;一时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若她还是王馥,李奇怎么如此轻轻巧巧地松开她的手!
&esp;&esp;若被打的人换成王馥,他无论手头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来哄她,让宫人送上冰块儿,亲自为她敷脸消肿。
&esp;&esp;话又说回来,假如今天站在这儿的是王馥,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挨这一巴掌,父亲便是想到她是皇后,再愤怒也不会动手。
&esp;&esp;只是换了身体,怎么什么都不一样了?
&esp;&esp;从前将李奇对自己的好当作理所应当,眼下因为失去了王馥的皮囊,也同时失去了他所有的偏爱,怎么一想起心里就刀割一样疼?
&esp;&esp;原先甬道里只有秦烟一人,李奇没带内侍随侍身侧,如今便只有她二人。
&esp;&esp;“同朕走走!”
&esp;&esp;“是!”秦烟跟在他身后,走在长长的甬道里。
&esp;&esp;“你怀疑邓卫民的死和太尉有牵系?”李奇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明显的情绪。
&esp;&esp;秦烟俏脸一下失色,矢口否认,“不,臣没有这样怀疑。”
&esp;&esp;“那为何方才听见邓卫民死讯后反应这么大?转头就跑来找太尉了?”
&esp;&esp;秦烟勉力定了定神,“邓大人曾找过臣。”
&esp;&esp;“嗯!他找你做什么?”语气间听不出半点惊讶,似乎早就了然于心。
&esp;&esp;秦烟用力掐了下手心,喉咙艰涩,“邓大人觉得做京官不易,希望……希望我能在太尉大人面前帮忙美言两句。可我将此事忘记了,我……我怕邓大人怪我,心里害怕,一时头脑发热便奔着去找太尉大人了,太尉听我言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愤怒之下便……便出了手。”
&esp;&esp;秦烟用力闭了闭眼,若邓卫民泉下有知她不仅未能保住他,还在他死后污蔑他的清誉,怕是做鬼都不愿意放过她吧!
&esp;&esp;可她能怎么办?
&esp;&esp;伪装成劫匪作案,朝堂之上便是有人怀疑是父亲做的,拿不出实证就只能憋着。
&esp;&esp;她又能怎么办?
&esp;&esp;那是她的亲生父亲,他背后还有王家百余口人,明知他做错了,她又如何能亲手将他往坟墓里推?
&esp;&esp;太尉王岩权势滔天,在朝堂中树了多少政敌?多少人等着啖其肉饮其血,能让他倒台的,只怕是满门覆灭的罪名。
&esp;&esp;母亲、哥哥姐姐们全要因他一人之错不得善终,叫她如何忍心?
&esp;&esp;可若任父亲继续只手遮天,又会有多少人会因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esp;&esp;唯一的两全之法,便是……
&esp;&esp;秦烟正沉浸在思绪里,走到李奇前面去了都没发现,李奇的咳嗽声令她心魂归位,见前面没人,她赶紧转身,李奇握拳竖于唇前,咳嗽了好几声。
&esp;&esp;她担心他的身体,一下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连忙跑上前,“怎么这么多年,时不时咳嗽的毛病还是没有治好?”
&esp;&esp;李奇的神情僵了僵,扭头对上秦烟不经意流露的担忧目光,“你说什么?”
&esp;&esp;秦烟反应过来自己又露馅了,内心慌乱,眼神闪烁不定。
&esp;&esp;“我是担心陛下的身体。”
&esp;&esp;李奇不再言语,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esp;&esp;骤然而至的静默令秦烟无比心虚,一直低垂着脑袋,不安地绞着手指。
&esp;&esp;李奇就这样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凌迟了她好半晌,两人再次一前一后向前走。
&esp;&esp;秦烟正思索着要不要告个病先逃离这是非之地,李奇没给她这个机会。
&esp;&esp;“太尉为何要选你进宫?”
&esp;&esp;秦烟硬着头皮答,“臣也不知,臣的生父只是从八品的小官,连殿前觐见的机会都没有,太尉选中了我,我便入宫了。”
&esp;&esp;一番话说得极为机灵,太尉大人权势滔天,她父亲只是八品小官,太尉大人让她入宫难道她还能拒绝吗?
&esp;&esp;再往深层剖析,就是为什么选她她也不知道,想知道问太尉去。
&esp;&esp;“容湘很像皇后。”李奇冷不丁道。
&esp;&esp;秦烟愣了愣。
&esp;&esp;“但你比她更像,言行、举止、神态几乎是同一个人,最令朕不解的是,容湘是故意为之,你却十分自然,一点模仿的迹象都找不到,朕很想知道,你到底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