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多时,便有个穿无袖麻布短褐的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看起来二十多岁,脸色黝黑,五官却极为端正,正是王族长的独子王大郎。
&esp;&esp;看得出来,王大郎只有脸是新洗的,乱糟糟的头发只拿水随意抹了抹,分明是急着来见客。
&esp;&esp;“老太太,您身子好啊?”王大郎笑呵呵地给卢氏行礼,又招呼傅宁,“宁叔,您这些日子倒是少来走动。上次你说的八角箩筐,我已经编得了,就等着您来拿呢。”
&esp;&esp;他才一开口,整个屋子的气氛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跳跃的空气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活泼。
&esp;&esp;傅宁脸上悄然爬满了笑容,“嗐”了一声说:“我也就随口一提,哪知道你还真琢磨出来怎么编了。等会儿我看看,若是编得好,就要五个,一发给你算钱。”
&esp;&esp;“宁叔这是什么话?几个箩筐罢了,都是手边的活。您若是谈钱,不是打侄儿的脸吗?”王大郎满脸嗔怪之色,仿佛傅宁要给钱就是在侮辱他。
&esp;&esp;傅宁笑骂道:“少把你做生意那一套用到我头上,你也是要养家糊口的,这个也不收钱,那个也不收钱,一家老小跟着你喝西北风呀?”
&esp;&esp;王大郎就嘿嘿笑了起来,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宁叔想着我呢。若您执意要给,侄儿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esp;&esp;相比于王族长,卢氏对王大郎这个侄孙子明显宽容多了。等他们叔侄叙完了话,她才乐呵呵地笑道:“行了你这个皮猴儿,原以为长大就稳重了,谁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跳脱。”
&esp;&esp;王大郎顺杆就爬,弯着腰走过去就给卢氏捶背,满脸讨好道:“孙儿我还没儿子呢,自然还是个孩子。您老人疼疼小辈,明年给您添个重孙子,我们一家三口登门去给您磕头。”
&esp;&esp;却是王大郎与妻子吴氏成婚已有七载,吴氏的肚子却始终没个动静。
&esp;&esp;原以为是吴氏身子有问题,叫卢氏看了之后却没有。为了子嗣计,王大郎也顾不得颜面,叫卢氏给他看了看,他的身子也没问题。
&esp;&esp;当时卢氏替他们占卜了,卦象说是缘分未到,叫他们不必着急。只要缘分到了,自有麟儿上门。
&esp;&esp;虽说有了卢氏背书,王家四口都心安了许多。但眼见两人一年大似一年,掐指一算成婚都十载了,那所谓的缘分还是没来,怎么可能不着急?
&esp;&esp;王大郎此时所求,就是想让卢氏帮着做做法,或者是改改家里的风水布局,好叫那缘分早些到来。
&esp;&esp;对于他的心情,卢氏很能理解。王大郎又实在会来事,十里八乡都有好人缘,卢氏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给他透露些许。
&esp;&esp;“你若信得过老身,就不要着急。实话与你说了吧,你们夫妻都是有大运道的人,成婚当日惊动了太岁老爷,要赐个麟儿给你们。只是太岁赐福,福气太厚,你们需积德一纪不为恶的积累方能栽成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esp;&esp;王家父子听得又惊又喜,王族长还忙着问是否当真,王大郎却已恍然大悟。
&esp;&esp;“怪不得,怪不得了!怪不得老太太当时再三叮嘱我和惠娘,要多行善事莫欺心。”
&esp;&esp;一纪就是十二年,他们夫妻成婚已有十载,算算日子还有两年,那缘分就来了。
&esp;&esp;知道了具体的日期,王大郎顿时就不觉得着急了。
&esp;&esp;不管是不是麒麟儿,至少有盼头了不是?
&esp;&esp;听了儿子的话,王族长也冷静了下来,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说:“好了,还是先说正事吧。”
&esp;&esp;王大郎自觉伺候在卢氏身边,狐假虎威道:“子嗣之事关乎祖宗香火,怎么就不是正事了?老太太,您说是吧?”
&esp;&esp;见王族长吃瘪,卢氏略带责怪地瞪了王大郎一眼,嘴里却道:“大郎说得很是。你也别怪我说嘴,叫我看呀,大郎可比你强。”
&esp;&esp;反正该着急的是王家,卢氏不会不表现出半点焦急之色。
&esp;&esp;王族长闻言也不恼,心里反而很高兴。
&esp;&esp;做爹的最盼望的事,不就是儿孙成材吗?儿子比自己强,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明家族会越来越兴旺,他怎能不高兴?
&esp;&esp;于是,他只是假意横了儿子一眼,笑骂道:“臭小子,老太太总有回家的时候,你说话可小心点。”
&esp;&esp;王大郎多机灵啊,当然知道自家老爹没动怒,嘻嘻笑道:“您要是敢动家法,儿子就跑到老太太跟前去,求老太太做主。”
&esp;&esp;“哈哈哈哈哈哈……”
&esp;&esp;众人都哄笑了起来。
&esp;&esp;而王大郎也见好就收,主动询问:“老太太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esp;&esp;原本欢快的气氛陡然一肃,王族长道:“自然是有贵干。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要使唤你跑腿呢。”
&esp;&esp;“爹您吩咐。”王大郎也正经了起来。
&esp;&esp;王族长先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又和卢氏约定了,等到王郅那边有了动静,就让王大郎暗地里请她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