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汪家还未发迹的那几年,汪妈妈一个人在家独自养育两个孩子,在娘家的接济下,把汪家姐弟拉扯到了十三四岁。这期间,每个月打两个电话,每年过年回家一次的汪建坤,甚至不如自己的邻居大姐给自己的照顾多。
&esp;&esp;有段时间里,她听说他的事业逐渐有了起色,积累起足以让普通人家不愁吃穿的财富,但随之而来的风言风语,却让她开心不起来。
&esp;&esp;她听邻居那也在深圳打工的丈夫说,汪建坤在那买了房买了车,也有了女人,许多女人。
&esp;&esp;邻居大姐跟她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手上拎着的一袋子鸡蛋掉在了地上,碎裂成了一坨乱七八糟的糊糊,她连忙俯身去拾袋子,然后假装抬手擦汗,顺手抹掉了眼角不慎溢出的泪花,但没有擦的那一边,泪水滴进了鸡蛋液里。
&esp;&esp;她起身后,带着满脸恬淡的幸福笑容,否认了这个传闻,说汪建坤昨天还打电话说要接自己一家老小过去享福呢。她没等邻居大姐反驳,就以一句“我着急回家做饭呢”匆促结束话题,拎起一袋子鸡蛋液往楼上家里赶去。
&esp;&esp;掩上门后,她才敢放声大哭起来。自己还傻傻期待着事业有成的他,来接自己去过好日子,现在这些期待全都碎成了那一袋子的鸡蛋糊。
&esp;&esp;晚饭的时候,她端上桌一盘摊鸡蛋,看着一双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去抢盘中鸡蛋的开心模样,她想着,他就算不要我,还能舍得自己的孩子吗?
&esp;&esp;于是乎,在某个平常日子里的早上,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收拾了少量的衣物,带上汪家姐弟,一起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esp;&esp;她装作没有看见他诧异的眼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了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选择装糊涂。
&esp;&esp;包括,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假装不知道他为何经常夜不归宿,从不过问为什么他的衣服上随时可以找到不同颜色、长短的头发,为什么身上的香水味经常不同。
&esp;&esp;只要他不破坏这个家庭的稳态,她愿意一直装傻,即使他的谎言拙劣,但只要他愿意撒谎,她就不去拆穿,甚至为他维持好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
&esp;&esp;邻居大姐跟她说,婚姻的稳态需要愧疚感来维持,男人觉得有亏欠时,他才会加倍对你好,即使外面彩旗再飘,也不过是一时的玩乐,最后不还是要回归家庭的吗?你还省得讨好他了,没有男人却有钱的日子,再舒服不过了。
&esp;&esp;可是现在的自己,没有感到幸福啊,她反思自己,难道我要的太多了吗?明明只是想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而已。
&esp;&esp;她想得出神,一个不留神,毛线球从她的身上滚落下去,骨碌骨碌地滚出去好远。
&esp;&esp;她看着那团躲在黑暗中的灰色毛线团子,想起来这还是邻居大姐给她寄来的,这种老式毛线她哪哪都找不到,最后还是拜托了邻居大姐帮她从家乡买到后寄过来。
&esp;&esp;她想起,邻居大姐前几天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她女儿现在也在深圳工作,但好像最近工作不太顺利,也不再往家里寄钱,想着是遇到难处了,拜托自己多关照一下,最后委婉地试探,能否让汪建坤帮忙,为她女儿介绍一份好工作。
&esp;&esp;她素来不会拒绝别人,何况是邻居大姐的忙,想着找机会跟丈夫说一声,也不是太难的事。
&esp;&esp;但今天,她又没有等到汪建坤。
&esp;&esp;罢了,罢了。
&esp;&esp;她望了眼客厅墙上那副巨大的全家福,打了个哈欠,起身把毛线团捡了起来,坐回沙发上,把毛线针又拿了起来,细密的毛线互相勾连与拉扯着,一针一针,织进了女人的心事。
&esp;&esp;你放心,我肯定会让她吃牢饭的
&esp;&esp;ktv聚会回来后,周亦男就正常来上班了。
&esp;&esp;只不过,她从律所大门到工位的路线,不再刻意绕远经过路晓兮的工位,甚至,她不再主动找她,不再理会她,甚至躲着她。在办公室走廊远远地看到路晓兮走过来,也要转身向反方向走回去,或是面无表情地掠过她,装作没有看到她主动示好的神情。
&esp;&esp;路晓兮心情像是最近养胃喝的中药一样苦。
&esp;&esp;同时失去了鹿鸣和周亦男两个朋友,她忿忿地为自己点了3杯芋泥啵啵奶茶,两杯全糖去冰,一杯三分糖多冰。
&esp;&esp;外卖小哥电话很快来了,路晓兮兴冲冲地向楼下赶去。
&esp;&esp;“谢谢您。”
&esp;&esp;路晓兮乐滋滋地接过三杯奶茶,把手贴在满是水珠的奶茶杯壁上,凉凉的触感让她心情也清爽了些,她拿起其中一杯三分糖多冰,这一杯是她为周亦男点的,想着一会如何偷偷放在她的桌子上。
&esp;&esp;她正准备提溜着奶茶上楼去,转身时视线里掠过一抹打眼的粉色,她定睛一看,是一个染着薄藤粉色头发的女孩,在这普遍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商务办公区域中分外抢眼,本只是无心多瞧了一眼,但让路晓兮停住脚步的是,这个粉发女孩对面站着的人,是周亦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