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越来越大。
除了卫生间之外的地方,已经全部被火舌吞没。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全部,剩下的,只能靠其他人能不能早点找到他们。
他抱着赵宥慈坐在浴缸里,他脸上全是灰,身上的白色衬衫被血浸透,水一冲,整个浴缸里只剩红色。他依旧徒劳地用凉水给她冲着身体,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塑料门一点点在熔化,塑料发出刺鼻的味道。
就连地面墙壁也都是滚烫,浴缸边缘也开始发烫,好在他坐在浴缸里,她躺在他身上,不会被烫到。
他一边抱着她,一边固执地叫她:
“乖乖,理理我,好不好?”
“我好疼,你哄哄我,好不好?”
却没有人应他。
悬在头顶的热水器衔接的管子肉眼可见的弯曲,忽然,一整个热水器砸下来,他下意识抬起手护住她,重重的冲击全部砸在他的手臂上,一瞬间眼前一黑,他感觉不到痛觉,只是看到自己的小臂软了下去,竟然抬不起来了。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能用另一只手机械地重复往她身上冲凉水的动作。
脑子里回顾着他一生的片段,那么快那么快,却每一帧都是和她有关。
他好累,抱紧她,眼皮越来越沉。
狭小的卫生间,热水器,架子,洗手台碎裂一地,浴缸里,浑身是血的少年抱着他一直在等的姑娘,缓缓闭上了眼睛。
*
“楚年,你醒了?”
湿漉漉的温热液体滴在手背上,陈楚年睁开眼睛,周遭白茫茫一片,他又回到了病房,眼前,是赵宥慈红红的眼睛。
消防队很快赶到了,由于陈楚年当时的行为到位,他们那间浴室还没有起火时消防员就赶到了。赵宥慈先前的昏迷是注射导致的,时间到了自然就醒了,陈楚年把她保护得很好,她只是吸入了一些有毒气体。
而陈楚年却伤的很严重,背部刺入的伤口以及一条手臂粉碎性骨折,还伴随轻度烧伤,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来。
见他醒了,赵宥慈哭着就要叫别人,他却动了动手指,让她靠过来。
赵宥慈弯下腰,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他的声音很微弱:
“乖乖,我差点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
“傻瓜,不许说这种话,我在呢,我陪着你呢,你要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她靠在他怀里,摸着他的头,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
陈楚年这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梦想。
等了五年,窝窝囊囊别别扭扭的把前女友追回来后,他此生最大的幸福就已经得到了。
后来,他更是索性连公司也拱手交给了陈楚娴。
生活的所有:赵宥慈,赵宥慈,赵宥慈
偶尔会留一点给写歌。
原因是老婆事业心太强。
赵宥慈的事业可谓是大器晚成,这些年越来越如日中天。
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她端坐在属于自己的钢琴前搞创作,他就窝在一边撸猫盯老婆,实在闲不住了,也会写一写,等他写好了,就缠着他的乖乖和他一起四手联弹。
粉丝也发现,他的作品不再是悲伤的慢歌,反而变成了悠扬的小情歌,就像是一直淋雨的狗狗爆改在太阳下翻肚皮的小猫。
她曾经去听他的演唱会,而现在,他也会出现在她的演奏会,从不缺席。
阳光和熙,两人窝在一起,怀里的小猫伸出爪子,挠着赵宥慈的衣服。
两人一猫,就是他们幻想过得最美好的生活。
现在,这一切,实现了。
他偏过头,挑逗一般轻轻吻她。
赵宥慈忽然笑了:“楚年,你还恨我吗?”
她前段时间又翻到了那张诊断书,比起第一次看到时的惊讶苦涩,这一次,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我恨你”,与面前笑容乖巧的人重合在一块,只觉得有些恍惚。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委屈,没有说话,一个更深的吻压下去。
他的世界很小很小,小到只要一个她,就塞得满满当当。他有时很小气,怨她恨她,渴望她爱他如他爱她一般;有时又很大方,觉得只要是她,好像什么都可以原谅。他的世界像是一只毛躁的小狗,只要她的一点点在乎就能抚平。
她习惯担忧容易伤神,她在意的东西很多,哪怕委屈自己也要周全周围的人。可只有他,霸道又莽撞,幼稚却倔强,单枪匹马,不由分说杀进来,于是也只有他,给那个总是在成全别人的小孩撑起一把伞,让她也被在乎着。
他们是两块不完整的拼图,幸运的是,那些崎岖的纹路,恰恰凑在一起,足矣亲吻对方的伤疤。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