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四公主望着他,缓缓点头:“多谢。”
&esp;&esp;迎着清晨的日光,公主的队伍开拔。旌旗飘动,红尘滚滚。
&esp;&esp;费扬古站在高处,目送着这支队伍向更远的漠北去。
&esp;&esp;正是人间四月天,青草离离,蔓延至天际。
&esp;&esp;公主走后,自己也该回京返乡了。
&esp;&esp;费扬古垂下眼帘,瞧见身上沾了一缕掉落的白发,用手捻起,静静望了一会儿。
&esp;&esp;姐姐,都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可你的弟弟已经鬓发生白,老到了可以还乡的年纪了。
&esp;&esp;然而埋骨地下的你,永远年华不老,也永远还不了乡。
&esp;&esp;白马日光斜斜地轿帘缝隙挤进来,投在……
&esp;&esp;日光斜斜地轿帘缝隙挤进来,投在她的草绿色绣牡丹马褂上,一道线的光斑。
&esp;&esp;暮雪盯着那道摇晃的光斑,心情略微有些怅然。
&esp;&esp;出了归化城,再往前度过阴山,便真是漠北了。
&esp;&esp;她兀自在轿内坐着,忽然听见哒哒马蹄声,明显是奔到她轿旁。
&esp;&esp;喜欢这样没章法、忽然骑马伴着轿走的,只有一个人——除了多尔济外不做他想。
&esp;&esp;果然,紧接听见了多尔济的声音:“出城了,公主,来骑马看风景。”
&esp;&esp;队伍短暂停歇,轿帘掀开,是一片极为广阔的草原。
&esp;&esp;“这片草原,古时候叫敕勒川,还有诗写这里。”
&esp;&esp;多尔济骑在一匹黑马之上,指着远处笑说:“公主学问好,看看这景和诗配不配。”
&esp;&esp;暮雪极目远眺,敕勒歌写得一点没错,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esp;&esp;这样广阔的草原,便是单这样望着,郁结之气也少了些。
&esp;&esp;她望着风景的时候,多尔济已然牵了一匹白马缓缓过来,后头跟着看热闹的五阿哥。
&esp;&esp;“这就是我挑中的一匹好马儿,”多尔济把缰绳往暮雪面前一递,“三岁的母马,跑起来又快又稳,我给它起的名字叫巴雅尔,送给你。”
&esp;&esp;五阿哥在后面笑:“行啊,这名字挺好。四姐,他把快乐送给你。”
&esp;&esp;巴雅尔在蒙语里的意思,是喜悦快乐。
&esp;&esp;暮雪腼腆笑了笑,她不大习惯收人礼物,喃喃道了声谢,接过缰绳。
&esp;&esp;这匹叫巴雅尔的白马果然乖巧,缓缓朝暮雪走来。它额头上的鬃毛都是雪白的,在日光下隐隐望着像金色。有意思的是,巴雅尔有一缕较长的鬃毛被编成了小辫,真像小姑娘似的。
&esp;&esp;她把手摸摸巴雅尔的小辫,巴雅尔垂下头来,任她摸。
&esp;&esp;“这是我扎的,学了几次,好看吗?”多尔济凑过来,炫耀似的道。
&esp;&esp;暮雪扫了一眼多尔济身后吃草的黑马,他自己的马,可没有这小辫。
&esp;&esp;五阿哥笑:“四姐我告诉你,昨个儿看见他在那里,拿刷子把这匹白马刷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编了
&esp;&esp;个很丑的小辫,又散开,又重编,我看着都乐。现在你看到的这条小辫是编的第五次,我的天,敦多布多尔济可真无聊。”
&esp;&esp;暮雪瞥了一眼笑得开怀的五阿哥,实在忍不住,幽幽道:“你盯着一个无聊的人给马儿编五次小辫,难道就很有聊了吗?”
&esp;&esp;五阿哥一愣,这一下笑容转移到多尔济脸上。
&esp;&esp;“我就知道公主爱我。”
&esp;&esp;“咦——”五阿哥怪声怪气,指着马儿身上那条小辫道,“你看,这一节又有点散了。”
&esp;&esp;多尔济懒得与他争辩,重新拆了又编一个,手指灵活,编起来又快又好看。
&esp;&esp;这下子五阿哥没话讲了,用脚踢踢地上的石子,装作很忙的样子。
&esp;&esp;在如此氛围下,暮雪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把手轻轻摸着巴雅尔的头,低声喊它的名字:“你好呀,巴雅尔。”
&esp;&esp;“公主待它待是更温柔。”多尔济笑道,他从腰间小布袋里拿出一块糖,“你可以让它更喜欢你一点。”
&esp;&esp;暮雪伸手去接,拿糖的时候,碰了碰他的掌心,一瞬间回忆起成婚的时候递糖的事,于是故意说:“小孩子和马儿才吃糖。”
&esp;&esp;多尔济显然也想起来了,瞧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