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燃拿回顾雁山手上的书,仔细审视着自己那道错题,闻言看了眼顾雁山,四目相对,郁燃对他笑了下,回答凌谦:“家教老师。”
家教老师?
凌谦狠狠吸了一口烟,他怎么听着声音那么像顾雁山。
分明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不纯,但真知道他如何也见不上的顾雁山居然在给郁燃辅导功课时,他心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荒唐和好笑。
凌谦苦笑道:“是吗?”
郁燃:“嗯。”
“你在哪里上课,我等下去接你。”凌谦说。
“不用了大哥,妈妈的事比较要紧,我马上过来。”
也不管凌谦那边什么反应,郁燃径直挂断电话。
露台上再次安静下来,雨水断线的水晶似的沿着雨棚边沿滚落,压得外侧的绿植摇摇摆摆。
郁燃没急着走,不紧不慢地修正着错误的笔记。
顾雁山这位仅有的观众,十分慷慨的,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主动给游戏加码。
他们都清楚凌谦这通电话的目的。
只要顾雁山在那里,凌谦靠自己是如何都越不过这座大山,对于处于险境的凌谦来说,这件事很不讲理很不公平,但这个趋炎附势的社会就是这样。
即使顾雁山全程都未露脸,但仅仅是阿坤出场,就能让无数人疯狂揣测顾雁山的用意。
患难见真心可贵又难得,没有人会冒着得罪顾雁山的风险站出来和凌氏并肩,甚至只会加速落井下石的速度。
所以郁燃偶尔会感到庆幸,幸好顾雁山现在是对他产生了兴趣。
他不在意自己会损失多少利益,只要能给他提供趣味,就可以纵容。
郁燃清楚,他和凌谦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他手里的玩物。
不过也够了。
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郁燃老远便看到等在台阶上的凌谦和管家,他刚从内打开车门,外面凌谦已经将伞倾斜过来。
他顾着郁燃,就顾不上自己,倾斜伞面的水柱瞬间浸湿他的肩头,白衬衫瞬间湿了大半,挽起衣袖的紧实小臂上,全是水痕。
郁燃抬眼看他,把伞往凌谦那边扶了扶:“大哥都淋雨了。”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
屋里,凌羲眸色阴沉地站在窗边。
“没事。”凌谦不动神色地往车厢内一扫,将伞又往郁燃那边斜了几分,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二者快步走上屋檐。
雨太大了,就这么几步路,郁燃裤腿依旧湿了大半。
“先去换身衣服,”凌谦将伞递给管家,“别感冒了。”
语气也听不出没有看到顾雁山的失意。
“没事,我没那么弱不禁风。”郁燃笑笑,“倒是大哥,衣服都湿透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有带伞的。”
凌谦笑而不语,顺手要揉他发顶,郁燃轻推了他一下,恰好将即将落在头顶的手推远,微湿的发梢拂过凌谦指腹。
“大哥快去换衣服,别感冒了。”郁燃如是说。
郁燃的表情和话里都是他所熟悉的担心熟稔,但凌谦掌心空空,心里说不上来的一丝怪异。
好像每次他有点什么亲近的举动,都会被郁燃恰到好处的避开。
他不由多看了郁燃一眼,他正和管家说着话,乖巧的模样又看不出什么异样。
察觉到他的目光,郁燃侧目:“大哥?”
“去把湿裤子换掉,”凌谦轻声,“听话。”
“好吧好吧。”郁燃对管家抱怨,“大哥老拿我当小孩子。”
明叔笑着:“小叶少爷不就是小孩子。”
三人说笑着上楼,另一边坐在客厅的凌羲和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格格不入。
不管是凌谦还是郁燃,也没有一个人分出一丝眼神给他。
凌羲冷脸注视着即将消失在楼梯拐角的二者背影,落后凌谦半步的郁燃突然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郁燃轻扬唇角,笑容嘲讽。
啪——
凌羲猛地摔碎了手里的茶杯。
楼上几人脚步一顿,郁燃作势回头要往楼下去:“怎么了?”
凌谦拦了他一下:“不知道凌羲又在发什么脾气,不用理他,先去换衣服。”
郁燃乖乖进了房间。
他垂眸看着自己微湿的裤腿,脸上没什么表情。
让那对夫妻将他领回筒子楼的半年里不闻不问,给他编造虚假身份让他痛苦也不见不忍,囚禁十年也没见他心软,这会儿看他湿个裤腿倒是十分担心了。
真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