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闹起脾气,在床上扑棱。
云瑞华站在床边,想骂他,让他懂点事多体谅一下自己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都咽了下去。
半个月前凌谦从家里带走陈宏,后面郁燃又拎着“陈宏”的脑袋上门,陈鹏吓坏了,生了一场大病,前不久才好,人眼看着瘦了一大圈,云瑞华心疼他都来不及,哪舍得骂他。
她好言好语地哄了陈鹏几句,骗他说空调坏了,明天就找人来修一类的,把床和风扇都给他让了出来。
走出房间,云瑞华带上门,客厅里热得人喘不上气,本就略显黏腻的皮肤很快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外面下大雨,云瑞华也不敢开窗,屋里空气不流通,又热又潮闷得人难受。
家里唯一的风扇给了陈鹏,云瑞华只能摆着手朝自己扇了扇,翻箱倒柜半天,终于从电视柜后面的缝隙里找到了XX男科医院赠送的扇子。
这么一折腾,她额角的发都湿了大半。
她心疼陈鹏受了小半个月的罪,实则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借口照顾陈鹏和他挤在一起,但几乎夜夜不眠,每天吃的还没陈鹏多,荤腥更是半点不敢沾,光是看到肉就要想到那盘色香俱佳的辣椒炒肉,以及黑色塑料袋里溢出的鲜红血迹。
而更让云瑞华焦虑和恐慌的是,这半个月凌谦一次也没有联系过她,但马上就要到打生活费的日子了。
她不知道凌谦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准时将两万块打到她卡上。
云瑞华害怕收不到银行的入账短信。
如果凌谦真的不打钱,云瑞华是肯定没胆子问他要的,她不敢想象如果收不到钱,自己和鹏鹏应该如何生活。
由俭入奢易,她们一家子早就被这每个月不劳而获的两万块惯坏了。
任谁过惯了这种睁眼就能数钱的日子,也没办法再接受以前那种又脏又累,辛辛苦苦到手又没几个钱的工作。
云瑞华希望钱仍然会来,但她又害怕那两万准点到账。
陈宏的下场历历在目,那钱更像是催命符,拿着烫手。
害怕到她连空调都舍不得让陈鹏开,一边幻想着纯靠节流继续维持生活,一边懊恼之前花钱不节制没有留下什么存款,还一边怨恨陈宏怪他毁了这个家。
偶尔又会想他一下,虽然那人千般不好,但至少勉强也算个依靠。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好的时候……
云瑞华一脸木然地坐在客厅的行军床上,打着扇子,双眼落在地面没有焦距。
满是倦意的瘦削面庞上,黑眼圈几乎掉到唇角。
屋外狂风聚雨,树梢偶尔敲在窗玻璃上,发出咚咚两声。
“砰砰——”
单薄的防盗门重重颤了两下,云瑞华浑身一抖,吓了个激灵。
她看向门口,那扇门仿佛接收到她的目光一般,在几秒的空白后,又狠狠响了两声。
“砰砰砰!!”
云瑞华蹭的一下站起来,面如白纸,紧盯着门也不敢出声。
她不由自主地发起抖。
是谁?
是谁在大半夜,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拍她家的门?
凌谦?
难道是他知道她根本没有把郁燃带回家,来找她算账来了?
怎么办?如果她死了,那鹏鹏怎么办?
云瑞华慌极了,红着眼眶,连呼吸都不畅起来。
“踏马的……”门外的人骂骂咧咧骂了一句,伴随着一声更比一声重的拍门声,“操!云瑞华,是老子!赶紧给老子开门!”
雷电一闪,照得漆黑的屋内也亮了一瞬,熟悉的声音传进云瑞华耳朵。
陈宏?
云瑞华更害怕了,他不是死了吗?
敲了半天门也没个动静,陈宏气死了,一想到他这段时间受了多少苦,又过的什么憋屈日子,而云瑞华却在家里安心睡大觉,陈宏都要气疯了。
到后面已经开始哐哐砸门。
屋内云瑞华心脏咚咚咚一阵狂跳,小心翼翼地凑近猫眼,往外看了眼。
门口的人一身黑色雨衣,浑身都在往下淌水,但那张脸,真的是陈宏没错。
云瑞华愣了半晌,抖着手打开门,看到陈宏的瞬间眼睛就红了,哭着扑上去一拳一拳往他胸口砸:“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陈宏可没耐心和她上演什么生死重逢的戏码,不顾她满脸的眼泪和失而复得的欣喜,抬手就把人推开。
“还愣着干什么!”陈宏骂她一句,“饿死了,给我弄点吃点。”
陈宏打开客厅的灯,啪的一下,屋里亮起来。
猝然亮起的灯光刺得云瑞华闭了下眼。
再睁开,陈宏摘下了雨衣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