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顽强
第两百三十五章——顽强
原本蜷缩着的阮夜笙闻言,颤抖地站起身来,努力地借助桌子的力量,撑着自己的身体。
……妈妈的魂魄还在。
“……如果你离开了妈妈的身体,妈妈她也会出现心肌梗塞吗?”阮夜笙心脏狂跳,问道:“还是说,时间不算久,她的魂魄还没有到奄奄一息的程度,哪怕你离开了身体,她还是有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能够继续活下去。”
门外那人顿时笑了:“阮阮,你要不要试探得这麽明显?怎麽,你是要救你妈妈?”
阮夜笙没有说话。
她就是要故意问得这麽明显,说一些看起来让对方觉得不可置信到想笑的话。
“你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啊。”那人笑着说:“你又能做什麽呢?”
“……我不能做什麽。”阮夜笙说:“但是我心里有这样的疑问,想要问出来,就这麽做了。至于你愿不愿意回答,我……没有能力要求你。”
和外面的怪物相比,她没有任何胜算,对方认为自身远远凌驾于她之上,所以根本没将她看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对方刚才愿意告诉她那些真相,也只是因为在自己面前可以狂妄,觉得逗自己如同逗小蚂蚁一样放心。
谁又会在面对一只蚂蚁的时候,将它放在眼里呢。
人类蹲下来对着蚂蚁说,枪可以杀死我,难道蚂蚁会找把枪把人类一枪崩了吗。这个画面本来就非常荒谬,滑稽到可笑。
阮夜笙觉得,或许此刻的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这麽渺小到可笑吧。
那人笑了几声:“这麽说吧,当我换到一具新身体以後,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意识越坚韧,精神力量越顽强,身体维持的时间就越久,我在身体里待的时间自然也就能越久。我换过那麽多身体,有的一下子就坏了,很快就心肌梗塞,比如说张玉宁,还有的身体可以使用相对不算短的一段时间,比如说杨阵,我用杨阵的身份跟着你们去了好几个地方,这段期间还算稳定。不过杨阵的身体最後也坏了,就在阮阮你生日的那天,我不得不离开杨阵的身体,杨阵心脏病发,精神混乱中跑入飞速行驶的车流,好几辆车没有来得及停下来,接连碾过去了,面目全非。”
……生日那天。
阮夜笙心底一抖,想到生日那天听闻的那个车祸。
“你妈妈的魂魄意识,非常非常顽强。”那人说到这,似乎才有了点不悦,好像是真的为此生气过:“阮溪涧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可无论我怎麽逼迫审问,她都不愿意说。于是我的意识曾进入她的身体,想窥探她的意识深处,看能不能发现什麽,结果她抵抗到什麽程度呢?她的意识里能看到的部分,大部分都是她做研究工作的部分,还有非常少的一些残缺片段,是关于你的,比如说她为了保护小时候的你,手受伤了留了疤,或者有几次她工作结束回家,给你带了礼物,给你做饭吃,就只有这麽多,至于我想要得知的秘密,更是没有。她竟然能在我占据身体的情况下,强行压抑和控制自己的意识,把她知道的秘密,把大部分关于你的记忆,全都封锁了起来。”
阮夜笙的呼吸再度剧烈起来,她努力忍着,听着和妈妈有关的一切。
那人说:“我就对阮溪涧说,如果她不老实说出来,我就弄死你,我捏死阮阮你不就和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吗?你妈妈竟然对我说,她已经发现了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意识,在决定着身体的维持程度,如果我杀了你,她的意识就会放弃挣扎,这样她很快就会死去,我想要知道的秘密就会烟消云散。而如果我离开她的身体,她也一定有办法进行身体自杀。她在和我赌呢,赌我暂时不能让她死。她可真能啊,被她赌对了,她很有用,我确实不愿意让她死去。所以,阮阮你能茍活到如今,全都是因为阮溪涧够顽强,对她自己够狠。”
阮夜笙弯了弯腰,心痛如刀绞。
“反正你也只是一只小蚂蚁,能做什麽,我如果踩死了你,代价是失去了重要线索和一个好用的备用身体,好像也没那麽划算。”那人语气更加戏谑,像是满意自己这些年看的戏,说:“这些年暗中看着你这只小蚂蚁,为了寻找妈妈而努力爬来爬去,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我有时候也会好奇,你这只可爱的小蚂蚁究竟会爬到哪个位置呢?”
“……备用身体?”阮夜笙眼中带泪,问门外。
“我频繁更换身体,也会有一些麻烦,因为我无法预判当前使用的身体什麽时候会出问题。”那人说:“阮溪涧的身体,虽然并不是能长久使用的理想身体,但是她的身体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特点,那就是可以多次使用。一般的身体只能换一次,我离开後就心肌梗塞,但是你妈妈的身体只要换的时间不久,我离开後她依然可以活下来,所以必要的时候,我就会把她带在我身边,作为备用身体来应对突发情况。只要你活着,阮溪涧的求生意志就非常强,她希望回家和你团聚,哪怕我在使用身体,她的魂魄意识也不会放弃的,用起来很放心。”
阮夜笙的手紧紧地扣在桌子上,手背上的青筋几乎爆起来。
……为什麽?
……为什麽!
……为什麽自己没有办法杀了这个东西!
“阮阮,你的妈妈给了你第一次生命,又给了你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那人说到这里,也似乎有些不解:“我不明白,阮溪涧的意识为什麽能这麽顽强,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个女人,精神力和她一样强大,一样什麽都不怕,那个女人,她竟然还想要杀了我。”
阮夜笙心痛不已,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奚墨的妈妈,简芫。
“妈妈……当年在贵州的实验基地里,究竟发生了什麽?她为什麽会被你抓住,困了这麽多年?”阮夜笙忍着痛苦,问道。
那人说:“当年在遇到那个麻烦的女人以後,我回到了贵州的山里,一直休养生息。後来,你妈妈和她认识的一个贵州的朋友去了那座山附近的村子里,那座山物种丰富,她们想看看山里有没有值得研究的发现,那座深山吸引了你的妈妈,以至于她去了好几次那个村子。再之後,当地采菌子的村民在山里发现了我的存在,当时的我看上去像一种造型不常见的大型真菌,但是我已经形成了一只像人的手,消息传出去以後,贵州的那个朋友觉得这是个物种上的重要发现,就牵头成为队长,组建了一支科考队前往村子,阮溪涧就在这支科考队里。这支科考队在村子附近的临时实验基地,对我进行了研究。”
……像人的手。
阮夜笙想起科考队死去那些人口袋里的那只手的照片,那只手的特写画面看上去有些诡异,仔细看总觉得不太像正常的人手。
可是那张照片的手,可以看出手腕上有穿衣服的部分,如果是真菌上长出来的那只手,又怎麽会穿着人类的衣服呢?
阮夜笙正心中不解,只听那人继续说:“有一天,其中一个生物学家在对我进行实验研究的时候,发现我菌体上的那只手在动,他走过来想看得更仔细,我趁机占据了他的身体。当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夺取人的身体了,一开始有点不太适应,这一次我的菌体和那个人的身体融合得不够好,很多地方看上去有点畸形,不像人的部分。然後那个队长走进来看见我,她感觉我的样子不太像她的同事,当时她非常紧张,想要留下证据给科考队其他人看,结果太慌乱,只拍下了我的手的照片。我就把她杀了,收起了她的相机。”
阮夜笙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只觉得寒气刺骨。原来那只有点畸形的手,是这样被记录下来的,当时这个东西已经换到人的身体上了,难怪会穿着衣服。
“之後,科考队的人,被我用最开始那个同事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地处理了。”那人笑着说:“科考队在做研究实验的时候,用“XFH25081637”这个试验编号来给我做命名,所以我也给科考队的那些人身体上刻下了试验编号,回敬这些人。多有意思啊,科考队把我当成试验对象,我也把科考队的人看成试验对象,我觉得非常公平,虽然我并不用做什麽实验。”
最後一句话,对方笑得更开心了。
阮夜笙努力控制着自己身体的发抖。
那些死者身上的编号,最後四位大部分都看上去那麽戏谑,不像是正常数字,原来真的是对方胡诌出来以此为乐,作为纯粹的报复。
而唯独“XFH25081637”,这个真正的试验编号,是被纹在一个人的手臂上的。阮夜笙猜测,那个纹身人可能就是对方後来换过的其中一个身体,或许也是出于取乐的原因,把自己曾经的试验编号,纹在了当时用的那个身体的手臂上,这也能和对方说有时候会把妈妈带在身边作为备用身体,对得上。
当时长沙的医院里,那个手臂纹身的人,看上去似乎是在监视随行在身边的妈妈。
“我把贵州的那个队长,和你爸爸燕别春的尸体,送到了你们这些家里人的面前,口袋里都附上了那张手的照片。”那人说:“我想看看你们的反应。当时我看到你收到了短信,在小灰岭垃圾场里不断翻找着,最後找到以後,在雨中崩溃大哭的样子,我觉得也好有意思。”
阮夜笙的拳头,用力地攥紧了,充满了悲与恨。
……究竟要怎麽样,才能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