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咬肌动了动,鹌鹑似的将头也埋在毯子里。
与此同时,电影片尾曲结束,光源再度变得暗淡,许宥礼阴鸷的眸子黏在玻璃反射的倒影中,如一只垂涎若渴的野狗,游走在失控的边缘。
“小辞,我们不能忘记说过的承诺,对吧?”
前不搭边後不着尾的一句话让江辞咬了咬牙,没搭理。
他现在只想跑,跑得越远越好,跑到许宥礼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不连累身边的人。
江辞平生六亲缘浅,由于小时家里的烂糟事,对爱情也没有多少信任,唯有朋友,算得上是自己挑选的亲人。
温柯算不上江辞朋友,顶多是出去吃过饭的点头之交。他也承认,自己当初因为赌气和对方商量过假扮情侣……即便许宥礼因为这件事要动手,冤有头债有主,也该找到他身上来吧?
还有司机和道山村民,甚至林弦清和他的家人。
江辞都不敢细想下去了。
许宥礼为什麽要这样对待哪些人?
是为了报复他吗?
身处于黑暗之中,四周的空气越发阴森凝滞。许久没得到答案的许宥礼突然凑过来,冷厉的眼珠盯着他笑了笑,“小辞不说话,是困了吗?”
江辞闷着声音示弱,“许宥礼,我想回家。”
“乖,”许宥礼揉了揉他的发顶,宠溺的语气像老父亲对待孩子,“今天太晚了,先休息吧。”
江辞又抗议了一次,再被许宥礼的温柔攻势顶了回来。
知道这招走不通,江辞只能蔫蔫地擡眼看着许宥礼,试探道:“那今天我住在……?”
许宥礼嘴角笑容更深,“睡在客卧还是来主卧和我一起住,你选。”
江辞心里咯噔一下,视线在许宥礼无害的表情上转了好几圈,“我真的能自己住在客卧吗?”
【自己】两个字微不可察地加重。
“当然可以。”许宥礼退出沙发,笑眯眯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江辞怀疑地看着许宥礼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他的嘴唇明明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开心,反而涌动着一种随时会异化丶破体而出的割裂感。
按照江辞对许宥礼小心眼的了解……倘若他真选择了回客卧住,对方说不定真会半夜破防发疯。
但要是乖乖回去和他一起住……
江辞忍不住缩了缩屁股。
他可不想和鬼做啊……
江辞滚了几下喉咙,思索半晌,还是在两难抉择中选择了前者。
——前一个起码有希望搏到安全的夜晚,後一个100%凉凉。
他才不是傻子。
江辞朝着许宥礼撑起一个友好的笑容,紧攥着毛毯灰溜溜地走到客卧门口。
“对了。”
手指握紧金属门把的瞬间,不远处的男性声线再次响起。
阻隔的声音像一道让脑子响起警铃的电流,从脚底钻进江辞脑海。他整个头皮都是麻的,满脑子想的都是:许宥礼果然没这麽好应付!
不如所料,许宥礼只是朝他扬了扬下巴,温文尔雅的眉眼中泄露出一丝半点的无奈,“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房间里有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江辞犹豫了一下,重复道:“礼物?”
他不太理解,许宥礼为什麽突然准备礼物?
突如其来的未知感,像一块钓鈎将他浅浅压下去的恐惧又钓了起来。
看出他的排斥,许宥礼後退几步,站在离江辞六七米远的位置,像是在证明自己的无害。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那次的确是我太莽撞了,没有和你商量就要公开,这件礼物,是我挑了很久的,为了补偿你。”
“希望你能喜欢。”
许宥礼头微微垂下,字字恳切,诚挚的语气和表情像个认错的小学生。
要是平常,江辞肯定接受道歉,三两句就将这事儿翻篇了。
毕竟他太清楚,许宥礼这麽好面儿的人,能够说一句“我错了”和“补偿”,已经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和勇气。
江辞也不爱勉强要别人拿不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