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俯在耳边的言语化成一条滑腻寒凉的蚯蚓,一股脑儿钻进江辞耳道,将清明意识钻得满是洞眼。
大脑还在飞速运转分析许宥礼口中“游戏”的真实含义,身体却已察觉到危险,渗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皮肤察觉到周围正在失温後。
许宥礼像块满是孔隙的海绵,将空间里旺盛的温热吸得一干二净,又散发出体内数倍的寒凉。
让人从初夏一头扎进了深冬。
江辞毛孔直立,两颗被手掌包裹的眼珠冻到发胀,眼眶中的神经末梢发出尖锐痛感。
每一次吸气都从鼻腔往肺管里塞两颗冰碴。
疼意让江辞忘了压制反应,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
许宥礼冷冰冰的手掌将他身子调了个个儿,指节向下遏制住下巴,逼着江辞看自己,“怎麽了,身体不舒服?”
他声音温润平静,黑眸像是个足以吸光所有光线的黑洞,哑得看不出半点情绪。
“冷……”
江辞刚刚被捂住的眼眶红彤彤的,眼白也爬满了血丝,下巴处骨节被冻得厉害,说一个字牙齿就直打颤。
许宥礼无奈笑了笑,松开钳制宠溺地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又是冷的,像个软质冰块,带走了江辞唇上的最後一抹血色。
“小辞,以为我还活着麽?”许宥礼声音很轻,自若的神情像在说一件不足挂齿的家事,“死人,就是冷的啊。”
平静的语气像一道极速而驰的电流,让江辞头皮发麻丶双眼骤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宥礼。
——他为什麽突然摊牌?
在此之前,江辞天真地想:许宥礼还在维持原本的生活,那他只要继续装傻下去,同样沿用之前两人交往的生活模式,日复一日,总能让许宥礼放下戒备。
此刻,对方又将他一脚踢出自以为的舒适区,再次沦陷在泥沼般的恐惧中。
江辞骤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揣测许宥礼的想法,更别说预测下一步的动作了。
下个瞬间,他或许会变回温文尔雅的人夫男友,又或是冷若冰山的铁血律师。也可能成为对猎物毫不怜惜的杀人魔,将周围一切毁于一旦,在江辞深陷绝望时拧断他的脖子。
江辞的心脏像在被一双大手紧紧攥着,只要一个念头,他下半生的命运就能在许宥礼掌心化作一滩烂泥。
他讨厌被掌控,讨厌被控制,讨厌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一分一秒都受不了。
整个房间很安静,只有两颗心脏剧如擂鼓的响动声,间隔不停地在许宥礼敏锐的耳膜边缘炸开。
在灯光直射下,江辞那双总是盛着满不在乎的眸子溢满数不清的不安和惊惧,让许宥礼想起了被猫按在爪子下面的老鼠。
老鼠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道会怎麽死,什麽时候死,如同等待死亡的死刑犯。
如同江辞。
爱人的神色无疑赐予许宥礼涨裂般的满足感和掌控欲——江辞就在这儿,哪儿也逃不出去,只能在他身边。
不会讨厌他,不离开他,不会擅自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更不能抛弃他。
没有知觉的心脏再次震颤起来,在胸口弥漫开酥酥麻麻的痒意。许宥礼笑得更加温柔,擡手想要环住江辞的腰间——
却被青年躲开。
许宥礼嘴角僵住了,视线紧紧盯着停在半空中的手臂,温情模样有一瞬间扭曲。
他收回手,柔声道:“小辞,你在怕我吗?”
见青年不答,他缓缓收回手,一字一顿道:“你不能怕我。我在这儿,没有消失,依然是你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