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现在这种激烈情绪褪去,他也很难改正厌烦江淖的事实。
其实江辞真正想问的是:许宥礼为什麽用他来吓唬自己?
许宥礼依然在笑,平日含着冷意的眸子在水雾中显得愈发潋滟,“我说过了,礼物。”
【礼物】很明显的加重,令江辞眉头蹙得更紧。
什麽意思?
许宥礼是想让自己拿江淖出气,还是以为折磨江淖能让他开心?
无论哪种,江辞都没有汲取别人痛苦让自己高兴的癖好。
江辞垂眸,看着江淖因长期缺氧逐渐发青的脸色,重重地呼了两口气,嗓音沙哑得听不出原本声线。
“许宥礼,他要死了。”
“是啊,再过一会儿,就彻底成为垃圾了呢。”
许宥礼语气轻描淡写,睥睨着看向地上扭动如蛆虫的江淖。
那眼神,并不像在看活物,更像在看一块要过期腐坏的东西。
江辞将他脸上每一个细节动作收入眼底,嗓子缩紧,止不住地发疼干裂。
“你先放了他,我们的事自己解决。”
江辞自认不是圣母心,如果江淖今天是在外遭遇不测死了,他心里不会升起半丝波澜。
可他无法容忍一个鲜活的生命在面前因自己而流逝。
这只会让他一遍遍丶更深刻地想起,十年前他是如何看着重病多年的妈妈瘫倒在手术床上,一点点没了呼吸。
江辞手指攥紧,心脏止不住发酸发涩,快要冲破胸膛。
更何况,他和许宥礼之间的事江淖本来就毫不知情。
在江辞过往经历里,连朋友都不想牵扯到感情中,更别提劳什子家人了。
可这话,到了许宥礼耳朵里却变了味。
——江辞在关心这个垃圾。
自从回来後,他努力在江辞面前僞装成普通人的样子,睡觉丶生病丶上班。
维持着之前的时间线。
同时却暗自妄想着,江辞能分一个目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比如他从未在餐桌上再吃过饭菜。
比如他比之前更不喜欢接触阳光。
他的皮肤开始干燥,一不注意就会开裂,散发出腐烂的血臭味。
许宥礼知道江辞对味道很敏感,每天都小心翼翼缝补着开裂处,又忍不住露出一点破绽,想着江辞会不会心疼他?亲吻他的小心翼翼和无处安置的自卑?
所以在看到江辞并没有察觉时,自我安慰对方只是太粗心了。
他怎麽会不关心自己呢?
江辞是那麽热烈丶疯狂丶炽热地爱着他。
得知他身上流淌着黏腻腥臭的血时,从来没有嫌弃过不是吗?
他是唯一不会厌恶自己的人。
可现在,他在自己面前,关心那个对他出言不逊的碍眼货色。
原来他也会心疼。
江辞心疼江淖,担心江淖会死,为什麽就不问问,他死的时候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