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宥礼浓黑色的眼珠动了动,“不用了,谢谢。”
江辞停了停,凝着他的侧脸,“那你做个早餐再走?”
“……”
空气陷入微妙的凝滞。
江辞沉默着,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人家过来照顾他,他将人吃干抹净了不说,第二天还让人做早餐。
听起来像个丧心病狂的恶毒资本家。
江辞轻咳一声,“你要是不愿意也行。”
许宥礼没回答,转头走向厨房。
他熟稔地从冰箱冷藏室拿出鸡蛋丶吐司面包丶西红柿和生菜叶,又在调料区精准找到了江辞最爱的沙拉酱,动作丝滑,蕴藏着在上流社会厮杀多年的儒雅,将那身凌乱的真丝黑色睡衣也衬得高贵起来。
江辞忍不住又倒了杯牛奶,细细欣赏这副好久不见的画面。
——他甚至对于许宥礼为何对新家这麽熟悉的现象见怪不怪。
毕竟如果一个人只是悄悄看着,不对生活做任何干扰,能在他无助的时候适时出现表示关心,床上技巧又爽的要死……谁能拒绝这样的人在身边呢?
江辞想起昨晚许宥礼小心翼翼丶生怕生病的自己因幅度太大産生不适的画面,勾了勾唇角。
还挺有意思的。
五分钟後,许宥礼将完美分层,摆盘漂亮的三明治递到江辞面前。
他看起来冷静得吓人,仿佛江辞是雇佣他当厨师的雇主,做饭只是分内的职责。
江辞却嗅到了危险,滚了下喉咙,“许律师——”
“抱歉。”许宥礼听见他的声音,快速侧开脸,灯光还能照见微微莹润的眼珠,“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平静地卸下围裙,离开了江辞的视线。
江辞不明所以地咬了一口热腾腾的早餐。
刚才的表情,让他想起了和许宥礼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他经常紧绷着脸,冷冰冰的,仿佛被扔进人类堆里的仿生人,遇见天大的事依然保持着冷静和自持。
也许是见惯了许宥礼情绪崩溃的时刻,在看到那张冰冷的脸孔时,江辞竟有些不习惯。
茫然地吃掉一整个三明治,拍了拍鼓起的肚子,江辞闭了闭眼,很快平静下来。
这样也好。
他和许宥礼本来就不合适,既然重来一次,就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两人只是上了一次床,在当今社会,作为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彼此都应该明白这并没什麽。
许宥礼如果接受了这点,不正符合江辞的心意吗?
想到这里,江辞呼了口气,慢悠悠地回到卧室。
昨晚的药物外卖袋还包装完整地被摆在桌面上,撕开後,才发现里面的几种药都被打了便签纸,写下了用途和一日几次几粒。
字迹是许宥礼的。
思考片刻,江辞将药盒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奇怪的感觉。
不止许宥礼,江辞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明明应该和这位“前任”保持距离,居然能在对方冲到家里时没有一点生气,还和他滚了床单。
如果是知道全貌的林弦清,非要一巴掌给他打醒不可。
江辞将整个外卖袋塞进看不见的柜子深处,闭眼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许宥礼现在对他而言,只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律师而已。
充其量算个一-夜-情对象。
可等他睁开双眼,看着满床凌乱的战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即便现场已经有过昨晚许宥礼收拾的痕迹,依旧足以看出战况惨烈。
眼不见心不烦,江辞换了套长袖衣服勉强遮住痕迹後,打算从手机上叫保洁来收拾。
就在他走出门时,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暑热天丶没有空调的走廊,竟从地板处冒出怪异的冷意。
几近零度的气温让人汗毛竖立。
江辞蹙紧眉头,表情怪异地按电梯。
直到冷如冰窖的铁坨坨在面前敞开的刹那,青年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许宥礼,他到底干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