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呢,你们开运动会,我去打排球了,但是某些人不是去开运动会的呀,是去菜市场叫卖的?拿个大喇叭。”施为华撑着桌子,语气不算高兴,打开喇叭开关,立马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响,施为华被气笑了,伸手把它关了问,“谁的?”
“我的,老师。”陈多炽颤巍巍站起来。
“谁是同夥?”
“是我,老师。”方亦天也颤巍巍站起来。
“卖的哪两个菜?”
两位无辜受难的四百米运动员也颤巍巍站起来。
“唉,”施为华把讲台上一只粉笔丢进粉笔盒里,看着四个站着的小屁孩叹了口气,“干坏事之前也不看看有没有领导在,真傻。”
听到班主任的语气软下来,几人便明白了,这是在吓他们,也没真的怪他们调皮。
方亦天擡头说:“老师,我们观察过了,南面看台没有老师的,他是从北面看台过来的!”
陈多炽也说:“对啊对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还说我们是他见过最差的一届实验班!”
“还有脸说,”施为华指了指他们两个,“他下午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俩吃处分,被我保了。”
“谢老大不杀之恩!”
“谢老大不杀之恩!”两个人一前一後地感谢。
“我跟他说——”施为华看着他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说你俩成绩都在校前三十,吃处分留案底不好。”
“啊?!”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台下已经有同学开始偷偷笑了,因为这俩的成绩在理科榜前六十都悬,哪次运气好了才能堪堪考进三十名。
“所以啊,你们期末考试考不到前三十,赵主任要是没在楼下红榜上看到你们的名字,可能就追着来给你们处分吃咯。都坐吧。”施为华一笑,大手一挥。
“啊——”两个轮流给班级垫底的人倒在座位上,一命呜呼。
“下课跑班长那边给你们补课去。”
运动会还没结束,月考试卷都还没有凉透,两人就已经背上了冲刺期末的任务。
林夕繁的三千米在第二天下午,是倒数几个项目。
一班经过昨天一遭,安分了不少,带手机的也不玩了,带扑克牌的也不打了,带喇叭的也不喊了。
林夕繁没有跑过这麽累的项目,前两天练过一次,跑是跑下来了,成绩也不算好,站上跑道的时候没来由地紧张,手心都出汗。
心跳很快,巧的是起跑点正好在a班位置的下面,林夕繁一眼扫过看台,看到有一个人往前走到了看台栏杆处瞧见他望过来笑着朝他挥着手。
他想起来小时候,在幸福桥,无数次去接俞归絮,对方也是像这样的动作趴在桥的栏杆上无数次挥过手,衣角连带着笑意都会被风吹起。
“嘭!”一声枪响,和其他运动员一起向前冲去。
往前跑了五十米,看台上传来熟悉的声响。
“喂喂?OK能听见吗?OK。”这是在测试喇叭是否还能正常啓用。
“繁繁勇敢飞!!繁星永相随!!”这是陈多炽的声音。
“林夕繁加油!!!”这是一班所有人在大喊,透过喇叭放大无数倍。
原紧张的心情在看到俞归絮的那一刻基本就一扫而空了,这会儿听到喇叭声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感动得热血沸腾。
他闷头往前跑,把自己的呼吸调在一个较为平稳丶有节奏的频率。
脚心和心腔都在发烫,只有温热的风和练习的那一晚不一样。
领口在第四圈的时候被汗水打湿,他跑得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总是能看到俞归絮,不是陪跑,也不是幻觉,但就是非常准时地在他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出现在馀光中。
跑过看台也能听见同学们在喊他的名字,还有主席台的广播似乎也有关于他的加油稿。
但是他都听不太清,不知过了多久,裁判员开始在终点线提醒倒数的圈数。
最後他和那晚一样,跑过终点线十几步後歪进了俞归絮怀里。
腿都是软的,却被人稳稳支着。
班上关系不错的全来拥在周围关切地递着水,有点吵,但是林夕繁就那麽扒着俞归絮死也不撒手。
他脑子里浑浑的,扒在俞归絮耳边说了好多胡话。
“你当时在俞归絮说啥啊?把他耳朵都说红了你知道不知道?”陈多炽後来好几天都这样追着他问。
他借着这个问题差遣陈多炽做了很多事,却没有透露一个字。
因为他也不记得了。
他也追着俞归絮问,但是这人也不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