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落花流水
下午两点,会议室里发出了一阵不似人声的响动,接着,紧闭的大门被猛地踹开,从里头大步快走出个矮胖的中年人。
“敢动资管业务,将来有你小子哭的时候!”中年人大概是实在气不过,又忽然收住了脚步,指着会议室骂了一句。
“第四个了。”会议室外头的女秘书挥了挥从会议室里奔涌而出的紧张气氛,苦着脸和同事说道,“陈总这是不把老东西气哭不罢休的节奏,都是一个集团的,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
“改革的宫缩。”李纯真也趁机从会议室飘出来躲一躲,顺手给各位好姐姐做个讲解,“全是阵痛。”
“只听说股东把董事逼走的,头回见董事长把股东气哭的。”
“除非董事长是大股东的孙子。”李纯真耸了耸肩膀,眼睛时不时瞄向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半开,正对着一个坐姿笔挺,却又显得不紧不慢的男人。
底气太足,什麽都不缺,有时候就会像他这样,气定神闲得让人讨厌。
李纯真学着那个样子也正了正肩膀,脖子梗得像只加拿大鹅。
陈冶秋环视了一下桌边残存的几个股东代表,问他们还有没有别的疑问。
其他人吭哧了半天,到底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陈冶秋点了点头,站起身。
李纯真眼疾手快,赶紧跑回了会议室。
“决议李纯真会发给各位,请如期签章发回。”陈冶秋一边说,一边往会议室外走,到了门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侧头问李纯真,“你刚才说谁来了?”
“谢英声谢小姐。”
陈冶秋反应了一下:“她来干什麽。”
“说是给您送幅字,谢大师的。”
陈冶秋这才想起前几天确实求过一幅谢恺的墨宝,正是为今天预备的,谢英声此时送来,倒是及时。
“东西呢。”他又问。
“和人一起,在接待室。”
“她还没走?”陈冶秋以为谢英声放下东西就走,没想到还一直等着,不由皱了皱眉头。
李纯真嗯嗯啊啊应了,心说她见不着您不走这事儿,您是看不出来还是装不知道呢。
“Melisa呢,来了没有?”陈冶秋又想起一个更大的麻烦。
“中午就到了,在您办公室里发了半天牢骚,我就安排王秘书陪她去做个SPA再回来,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李纯真看了看手表道。
陈冶秋很满意李纯真的安排,瞥了眼他手上的表,说下班後去挑块表,记他账上。
李纯真欢天喜地地正要道谢,见陈冶秋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忙整肃神色,等着老板吩咐。
但陈冶秋只是张了张嘴,随即又不说话了,大概是还没有想好。
电梯载着两人上了楼,陈冶秋只身拐去了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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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英声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啜着茶,眼睛时不时地看一眼桌上放着的锦盒。
爷爷说,陈冶秋来求字,不知道是真的有用,还是做个幌子和咱家走动走动,但阿声,多和他接触没坏处,你懂我的意思吧。
谢英声按下心底的悸动,矜持地反问爷爷,谢家也算是有头有脸,何必这麽上赶着讨好陈冶秋。
爷爷笑着摇头,说咱们顶了天儿了,不过就是个手艺人。风调雨顺的时候咱们上得高堂,要是风向变了,咱们就什麽也不是。他们陈家可就不同了,他们就是让风调让雨顺的人。我年纪大了,你爸除了到处结婚又没干出什麽明堂,咱们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再不借着和陈冶秋的交情多巴结着陈家,等我死了,谁又会多看你们一眼。
谢英声状似为难地说自己明白了,然後精心打扮了一番,亲自登门送字。
接待室的门被人推开,陈冶秋缓步进来,看到谢英声,关门的手一顿,让门半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