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情难(三)
李纯真拉住她,劝她不要为难他,更不要为难自己。
“我早就知道是凤栖梧了。”谢英声平静的声音传入李纯真耳朵里,“我只是想看看,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也看清楚我将来会面对什麽。”
李纯真面色复杂地看着谢英声,不知道该以什麽身份再阻止她了。
所以,他缓缓让出路来,却又在谢英声经过他面前时再次拉住了她的手。
“阿声,想想我们。”李纯真看着她的眼睛,“你有别的选择,你并没有和他绑在一起,你将来可以不面对这些。”
谢英声顿了顿,脑海中闪过很多个场景丶很多个念头。
过去的,将来的。
最终,她只是朝他笑了笑,抽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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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角落里,一曲终了,陈冶秋和凤栖梧停下脚步,却仍紧紧依偎。
“我不想进去了。”凤栖梧说,“我想回家。”
“那我送你回去。”陈冶秋看了看表,时间正好。
送完凤栖梧,稍作停留,他也该去机场了。
陈冶秋刚要回身去叫李纯真,却听见凤栖梧低低叫了一声。
“怎麽了?”看着凤栖梧身子俯了下去,伸出一只手要去够她的鞋,陈冶秋扶住她的胳膊,怕凤栖梧是扭了脚,他也低头查看。
“鞋带掉了。”凤栖梧把裙摆拉起一些,给他看散在脚面的一根搭瓣。
搭瓣原本扣在脚踝上,刚才跳舞时已经松动,现在跟着陈冶秋走了一步,彻底掉了。
长裙不方便凤栖梧完全俯下身,她打算蹲下些,回身去够。
但陈冶秋先她一步矮了身子,半跪在她身前,要替她扣上搭瓣:“我来。”
他的手大,搭瓣又太细,试了几次总是扣不上。
凤栖梧笑了起来:“还是我来吧。”
陈冶秋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地把她的鞋子脱了,让她的脚踩在自己的鞋上。黑色的berluti,凤栖梧夸赞过很漂亮的鞋子,皮质轻薄柔软,凤栖梧能很容易感受到他的脚在暗暗发力。
把鞋子拿得高些,陈冶秋借着楼里透出的微光细细研究了搭瓣的走向,终于找到了它的去处。
重新把高跟鞋放在地上,陈冶秋自然地握着她的脚踝,轻轻放进鞋里,这一次,搭瓣扣上,行云流水。
还没来得及起身,面前的女人微微俯下了身,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又顺着他随即仰起的脸滑到他的颊边。
这只手方才一直被他握在掌心,此时温暖得足以将他脸上充作最後防御工事的坚硬融化。
“阿梧……”陈冶秋竟有些莫名得虔诚起来,眼睛里倒映着的仿佛不是个年轻的女人,而是圣彼得教堂里怜子的圣母。
凤栖梧的眉眼间笼起一团化不开的柔情,慢慢擡起他的下巴,轻轻俯身吻了他。
应着唇间的缠绵,陈冶秋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小时候,也有人这麽抚着他的脸。但那个人没有亲他,而是和他说去了美国要乖,别让保姆和爷爷告状,惹爷爷生气。
那时他没说出口的一句“别丢下我”,如今汹涌澎湃,化作了一个紧得不能再紧的拥抱。
把凤栖梧牢牢圈进了怀里,陈冶秋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交换作自己的一副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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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英声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她克制着喉间的躁动,脚步无声後退。
她无法想象,那麽矜持的男人,怎麽取悦都无法撩拨心弦的男人,竟可以这样低姿态地臣服于人,可以这麽温柔体贴地对待凤栖梧。
别人的太太!
烦恼化作不甘,谢英声感到身上的血液逆流回心脏,手指麻木,心却鼓胀得快要爆炸。
眼前一遍遍回溯陈冶秋拥着凤栖梧跳舞的样子丶他跪在她面前帮她系上鞋带的样子丶他像是对待世间珍宝一样抱住她的样子,暖色调的。
而他对自己冷淡的面容丶公事公办的做派丶毫不在意地撇下自己另奔他人的每一次,冷冰冰t的。
对比太过强烈,几乎让她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