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大晦
冬天夜幕过早降临,逛了一下午实在饿得头晕的凤栖梧领着陈冶秋去吃晚餐。
“大晦日,他们都吃荞麦面。”凤栖梧坐定,和陈冶秋介绍着。
“大晦日?”陈冶秋问,“那是什麽?”
“今天,每年的最後一天,对日本人来说也就是除夕。”凤栖梧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写了个晦字,“中国的说法沿用至今,每个月的最後一天,也就是三十日,都是残月,月末这天就叫做月亮不出来的昏暗日子,也就是晦日。而每年的最後一天,特别隆重,就在前头加一个大字,叫大晦日。不光每个月的三十日是晦日,人到了三十岁,也是晦,所以在日语里三十岁有一种叫法和晦日的读音是一样的。”
“所以,三十岁算他们人生最後一年了?”陈冶秋有些不可理解。
“瞎说。”凤栖梧乐了,“只是对数字的读法,哪有什麽到不到头的说法。”
陈冶秋笑了起来:“那就好,不然我早该死了,你倒是还能活些年头。”
他三十三,凤栖梧才二十五。八岁的差距,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
但好在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麽代沟,说能说得到一块儿,乐能乐得到一块儿,睡更能睡得到一块儿。
是他年轻,还是凤栖梧太过成熟?
“一年最後的一天,”凤栖梧皱了眉头,有些不悦,“别死啊死的。”
陈冶秋对她忽然沉下来的情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着自己也确实不该在今天提什麽不好听的话,忙道歉:“我不对,不说了。”
凤栖梧还是瞪他。
“还说我气性大,你也一天天净跟我生气。”陈冶秋摇了摇头,“今儿是他们除夕,咱们也来盘点盘点,算算你今年跟我生了多少回气了。”
“在别墅你被我当试探爷爷的石子,你跟我生了几天的气。在乐团的资料室里,你把齐粤的事儿告诉我,但不知道为什麽後来生着气走了。还有一回,还是在资料室,你因为谢英声跟我生气。”不顾凤栖梧的白眼,陈冶秋好整以暇地掰着手指数着,“机场你跟别人不痛快,拿我开刀,又跟我生回气。最近一次是什麽,因为我请凤淼吃饭,你还是生气。”
“还有,你无缘无故不理我了,我也跟你生气。”凤栖梧打断他的话,故意戳他肺管子。
提到这个,陈冶秋果然败下阵来。
他靠进软软的椅子里,垂着眼睛笑了起来:“说不过你。”
凤栖梧很喜欢他这副不想与她多计较丶更不敢与她多计较的样子,乐呵呵地倒向他,挽着他的手臂和他说了些别的。
大晦日,居民大多都在家守岁,但游客却都挤在街上。
荞麦面店里游客很多,都凑趣赶在今天来吃越年荞麦面,店主老太太忙着一桌一桌转过来,转到他们这桌,已经又过了十来分钟。
看着t他们凑在一块儿亲亲热热说话的样子,老太太一边奉上菜单,一边很感慨地说:“很幸福啊,先生和夫人。”
凤栖梧朝她笑笑,接过了菜单。
“是新婚吗?”老太太又问。
凤栖梧看她盯着自己戴着的戒指,下意识瞧了瞧陈冶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说了声是。
老太太看着更激动了,合掌笑道:“真是恭喜,等一下我送你们一个礼物,特制牛奶布丁。”
凤栖梧再三谢过,点了一碗普通的荞麦面和一碗咖喱荞麦面,又点了些有名的牛肉料理,这才送走了老太太。
“你们又在说什麽?”陈冶秋问。
“没什麽。”凤栖梧不肯告诉他。
陈冶秋还是叹气,觉得有她这个翻译还不如没有,要不就是骗他丶跟他玩儿心眼儿,要不索性不告诉他说了什麽。
不过,他也有眼睛丶有脑子,也能猜出来她们刚才的对话。
“她问我们是不是新婚夫妻,对麽?”
凤栖梧惊讶地看着他:“你听得懂?”
“她看着你的戒指说的,又是那个表情,谁猜不到。”陈冶秋有些得意,更对凤栖梧的那个点头确定满意极了。
凤栖梧笑了起来,开口却又是笑话他:“我要不说是,你又得跟我急。”
陈冶秋看向她,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