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看了看他,笑道:“你不必一直在这儿陪着我。”
在上海待了一周,很多人来找过陈冶秋,他一律不见,更不出去应酬。他只和她一起,在最闹忙的地方隐居。
“不去。”陈冶秋还是摇头。
来找他的人,不是打听事儿想回去当个谈资,就是劝他跟老爷子低头,他凭什麽要如他们的愿。
再说了,他这几天心里总是惴惴,又找不到缘由,担心凤栖梧会出什麽事儿,所以他一刻不想和她分开。
“只闷在这儿,你不无聊?”凤栖梧又问。
陈冶秋垂眸看向她:“你呢?怪我把你困在这儿吗?”
“怎麽是困呢。”凤栖梧擡手摸着他的耳朵,在耳垂上轻轻碾着,“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省得他们找我麻烦,凤家丶齐粤……还是谢家,他们都有理由和手段让我不好过,我明白的。”
陈冶秋对她的话并不觉得讶异,她本来就是个聪明又通透的人,自然知道他们非待在这儿的原因。
但她提到的是谢家,而不是谢英声,倒让他有些好奇了。
“你也知道是谢英声给了凤淼那些照片。”这句是陈述句。
凤栖梧点了点头:“很久之前就有人追着我们拍照了,而年初一的时候凤淼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只能是有人把照片给了她,利用她的脾气给自己出气。对你我有那麽大恨的人……除了谢小姐,也没别人了。”
陈冶秋抚了抚她的头发,嗯了一声:“但你一直没问过我怎麽处理她。”
这段时间他一直刻意没有提谢英声,一是事情还在进行中,说多了恐怕要坏事儿,二是不知如何跟凤栖梧提,毕竟这是他惹出来的官司,却让凤栖梧承担着後果,他很愧疚。
“是吗?”凤栖梧笑了起来,像是才意识到似的,“我不用问也知道你会怎麽做。”
“说来听听。”陈冶秋好整以暇看着她,像是和她讨论天气一般问起他该用什麽手段对付一个因爱生恨的可怜女人。
“对谢小姐本人,你和她分手时已经把她想要的收回得差不多了,再进一步,把人逼死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凤栖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你会从她的家人下手,让他们走投无路,自觉地替你做剩下的事儿。就像她利用凤淼来揭发我们的关系一样,假手他人,自己躲在幕後。”
“聪明人都会这麽做。”陈冶秋扬了扬眉毛。
他不希望谢英声继续留在北京,更不想自己直接对她施压脏了手。所以,谢英声的家人成了他的马前卒。
以彼之计还施彼身并不是慕容复的专利,陈冶秋也会用。
最近他们应该会不间断地发现自己在艺术圈和生意场上的失势和失利,也会有行市灵通的人不经意转告他们一切的症结所在。
然後,他们的刀子会毫不留情地刺向谢英声,而刺得最深的那一下,一定来自于谢恺。
谢恺关照谢家,关心谢家,所以把谢英声培养成了谢家的门面。但当这个门面成了一块靶子,他自然知道该怎麽做。
“这些事儿都还在进行中,他们难免会不服,会挣扎,会狗急跳墙。”陈冶秋安抚着她,“所以,喃喃,暂时在上海多住些日子,我不怕他们,但也不想给他们任何伤害你的机会。”
他摩挲着凤栖梧已经拆了纱布,却留着两道狭长疤痕的手掌。伤口在愈合,但伤害却一直留着。
“我不在意的。”凤栖梧点了点头。
她干嘛要在意谢英声呢,一根用来激发凤淼的弹簧而已。
“在上海挺好的,你看,城市漂亮,气候湿润,而且这两天都不下雨了。”她蹭了蹭陈冶秋的脖子,学着上海小姐的腔调说,“晚上我们去……兜兜马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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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和北京实在太不同。
在北京,脾气顺着中轴线直来直往,到了上海,一条条曲折窄路让心思也玲珑了起来。
尽管梧桐树都被集体砍了头,暂时还没有新枝长出,可陈冶秋和凤栖梧走在路上仍觉得浪漫,心情不再沉郁着,话题也渐渐随意了。
可惜浪漫才持续不久,陈冶秋就被Melisa乔的一个个电话吵得皱了眉头。
凤栖梧去逛一家卖糖豆的小店,陈冶秋走到街边,终于接起了Melisa乔的第十通电话。
“干嘛。”他语气不善地问道。
“开门儿!”电话里Melisa乔气急败坏的,“我们在你门口呢!敲半天门了也不开,激战正酣呢?才几点啊你们就忍不住了?!我不管啊,就算你小情人儿现在还没满足也给我停下来开门儿!跟你们真是着不起这急!”
电话适时传来句丢,夹杂着夸张的笑声。
陈冶秋几乎看到了Melisa乔和一个高大的败类站在走廊砸门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睛,冷淡地说:“我们在外头。”
Melisa乔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他们这会儿会出门儿。
“那赶紧回来!不见着你我们可不走啊,门砸坏了算你的!”说完,她迅速挂了电话,根本不给陈冶秋拒绝的机会。
凤栖梧从店里出来,看到陈冶秋沉着脸运气的样子,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怎麽了?”她问。
“回去吧,带你见个朋友。”
“是姓穆的朋友?和乔小姐一块儿登门了?”凤栖梧并不意外。
陈冶秋嗯了一声,摇了摇头,拉着她走了。
夜鬼拍门,着实不大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