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讽刺,做尽坏事的人死时,身边围满了人,而气急败坏做着好事儿的人死时,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
凤栖梧原本没有跟着救护车走。
她一年才来住没多少天,和张老太太萍水相逢,没说过话,甚至见面还要互相瞪上两眼,她们没什麽情分。
但陈冶秋还是带她来了医院,说去送送吧。
抢救结束时,医生护士散开,开始记录。张老太太躺着,和刚送来时没什麽两样,一时难辨生死。
凤栖梧静静看着她,走上去摸了摸她的手。
真神奇,微微还带着暖意。
她没松手,一直握着,直到温度彻底消散。
张老太太是短暂出现在凤栖梧生活中的人,也急急谢幕,没留下只言片语,孤独离开。
陈冶秋过来抚了抚她的头顶,轻声说:“让人家工作吧。”
凤栖梧迷茫地看看身後,有护工已经等在一旁准备把老太太送去太平间了。她连忙起身,让出路来。
“节哀。”大夫护士在将老太太推走前,和凤栖梧说了一句。
凤栖梧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陈冶秋让她来的目的。
没能见到父母丶哥哥和小光最後一面,没能送他们走的遗憾,在不甚熟悉的张老太太这儿补上了。
她终于像个事主一样,亲自送走了他们。
这回就不哭了,哥哥要她不要哭,小光也要她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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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自然没在第二天走成,陈冶秋帮她退了机票,带着她回到湖南路。
张老太太没有结婚,没有子女,也没有亲人。社区的t工作人员替她办了身後事,又和凤栖梧一块儿上门清点遗物。
张老太太家里虽然收拾得干净利索,但也再无长物。她日子不富裕,所有人都知道。
可凤栖梧收拾老太太的卧室时,却在床头柜中看到了一个精巧的木匣。
木匣里有一个用手绢包好的玉镯和一封信。
“和你一样。”陈冶秋看着那个手绢,叹了口气。
凤栖梧知道他说的是什麽,无非就是她让亮子拿给他的东西,也是一堆首饰,也是用块手帕包着。
不搭理他,凤栖梧举着镯子在阳光下看了看:“镯子不错,要是卖了起码能换套房,她也不用过得这麽辛苦。”
“她留着镯子,说明送镯子的人重要。”陈冶秋意有所指地说着,看向凤栖梧。
他送的东西,凤栖梧从来不仔细保存着,不是到处乱丢,就是一股脑儿退给他,一次又一次。
“阴阳怪气。”凤栖梧睨了他一眼,小心把镯子重用手帕包好。
“老太太人乖张,字倒是不错。”陈冶秋拿起信,看完,又递给了凤栖梧。
如陈冶秋所说,信是张老太太写的,内容讲的事她和玉镯的渊源。
故事不跌宕不起伏,不过就是当年的一段情。
男男女女付出真心,又不堪世俗所扰丶家庭拖累,有情人终不成眷属,再不复见。最终绵绵情意化形,成了玉镯,永远套住了一个人。
张老太太在信的结尾写道,看到信的人如能找到荣家三公子,望把玉镯归还,好叫他别再挂念。
“荣家?”凤栖梧合上信,疑惑道,“哪个荣家?”
陈冶秋又仔细看了看信上提及的人事物,忽然有了计较:“那个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