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人在她面前向来闭口不谈宁家的事,但两个孩子莫名其妙住在外边,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会是什麽事?
苏静蘅只好收下镯子,秦明希刨根问底道:“平日在外可缺钱用?怎麽好端端搬到外边住了,是不是你二叔三叔欺负你,不准你回家?你跟三叔母说,三叔母去找他算账。”
三叔听三叔母的,二叔宠三叔,总之她在宁府除了拿捏不住宁宣,其他人见到她都要给些面子。
“不缺钱用,三叔也没欺负我们。”
苏静蘅说,“刚成亲的时候三叔来看望我们,给我们送了好些东西,也贴补了些银钱,如今日子过得正好,前些天还叫我们回去住,不过我与我相公更喜欢住在外边,依山傍水,没人管束,日子过得很逍遥自在。”
秦明希这才信他们的话,点头道:“其实出来住也挺好的,那地方不好,高门大院,哪有外边好。”
话落便无话可说,忆起从前的事,心口一阵绞痛,无力靠着椅背轻喘一口气,宁知序忙倒一杯水给她,扶着身子为她顺气,半天缓过来,秦明希无奈摇头:“老了老了,身子不太好,总是心悸气短,天天喝药,我都要成一个药人了。”
宁知序宽慰道:“三叔母莫要多想,您福泽深厚,些微小恙,稍稍休养便能康复,不必过于操虑萦怀。”
秦明希叹息,点头说:“虽是吊着一口气勉强活着,但也不到马上就命归西天的地步,你们以後千万要常来看我,见了你们,我心里欢喜,身子也会好受些。”
宁知序和苏静蘅双双应声。
又说了会儿体己话,看日头西沉,秦明希便没再留他们,临走时送他们到门外,看着那扯着嗓子叫的小驴,忍不住伸手摸摸,随後漫不经心道:“你们回去见到你们三叔,若是他问起我,就告诉他我一切都好,叫他别担心。”
苏静蘅闻言看向宁知序,望见他胸口轻轻起伏,可惜之意不言而喻。
却并未多说,只道了声保重,便拉着苏静蘅的手离开。
两人默然无言了一路,到家也没特地说起此事,晚上草草热了饭吃完,洗过澡後在院内门口吹风纳凉,苏静蘅望鸡蛋清似的天上坠着几颗显眼的星星,西头霞光渐渐暗淡,再过一会儿对面人家也要歇了,于是将外面晾着的几件衣裳收回去准备歇息。
宁知序这时从屋後归来,两手揣着三个蛋,道:“明儿做这几个蛋给你补身子,去绣坊又苦又累,回来莫瘦了!”
“你不去绣坊瞧我?”
“自是要去的。”
不过他也有事要做,不能每天中午都去,城里的事没做完,来回还有好些东西要送,成岩告诉他他爹认识个闻名遐迩的老神医,找机会带他去问问病。
前两天带苏静蘅回宁府一趟,假意与大哥示了弱,他倒也没说什麽,只是对自己做一些街头小贩之类的活儿不屑一顾,幸亏娘子护他,周旋之馀也没太得罪人。
她仍假装不知道他身上的病,虽不住在宁府,却说日後会常回宁府看看。
府里那些事只能从石列那儿得到点消息,前几年家里几处産业就出了些问题,几度拉扯之後最终化险为夷,如今各庄大小事归大哥管,铺子在二叔手下,此番不知到底是哪处出的问题,内情不方便告诉他,但宁知序或多或少能猜到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现下两人都没心思管他们。
三叔那边全靠二叔照看,病情好些,日後应该也能见面。
今日见了三叔母,苏静蘅心里觉得难受,还记着分开时她说的话,不知下次见到三叔要不要提这事。
提了,他会不会更疯?
算了算了,他不问自己不说,想来也不会无故提起。
正念着,宁知序已经将院子里几个板凳收回家,院门关好,牵她手准备回房歇息。
新买了蒲扇一并放在床头,不做其他的事,在山里田间住着,白天太阳起来是有些热,夜里倒还行,换了竹席,睡觉时还需要搭一角被子防止着凉。
蒲扇暂时用不着,宁知序却偏要靠身放着,美其名曰:“总有热的时候,放在旁边备着也挺好的。”
苏静蘅不理他,只跟他说:“你歇歇吧。”
闷头就要睡。
然而这样的天也并不能睡着,两人紧靠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好不容易有些困,外面却忽然有人敲门。
是元渺和李和薪。
两个人打着灯笼找过来,问:“今天下午豆子有来你们家吗?这孩子不知跑哪去了,连带着小曲儿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