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好几个月的字,只要不是太生僻的她基本上都认得,这时候就是故意逗他,非要他把回信读给她听。
宁知序无奈,拎着信一字一字地读。
“姨母大人尊前:敬禀者。甥婿谨奉书于慈座,诚惶诚恐,稽首再拜。伏惟姨母玉体康和,福寿绵长,甥婿与内子遥叩金安,不胜欣忭之至。”
“甥婿宁知序乃洛城宁氏宁珲之二子。蒙天垂怜,得配令甥女苏静蘅为室,结缡以来,相敬如宾,姨母垂念,遣鸿雁问小甥女起居,甥敢告慈怀:荆钗安好,蕙质如初。”
“甥虽驽钝,然深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之义,既与阿蘅结为夫妻,必当竭尽全力,勤耕织以供温饱,护周全以避风霜,举案齐眉,琴瑟永谐,不负姨母玉成之美意,诚请天地神明共鉴。”
“近闻姨母麟儿玉明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甥婿虽居僻壤,闻此佳音,亦欢喜不已,谨备薄酒,遥向天边,恭贺姨母门楣耀彩,更祝玉明表兄早展经纶,为社稷砥柱,光耀千秋。”
“俟来日春暖花开之时,甥定当携荆妻恭诣潭府,一则叩谢姨母深恩,二则仰瞻状元郎风采,三则奉觞上寿,以尽孝思。”
“临楮神驰,不尽所怀。谨奉寸笺,虔申贺悃。伏乞崇安万福。”
“甥婿宁知序顿首再拜。”
“……”
读完之後屋里只馀寂静,苏静蘅捧过这一份信,手指轻轻抚摸着墨痕,心里有些发酸:“写的什麽呀……平时不听你跟我讲,写给别人倒是写了这麽多……”
宁知序悄悄凑到她身边,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相告:“我这样写是因为我知道若是这次还像上次那般,打着为你好的名号做一些叫你伤心的事,那我真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静蘅忙捂住他的嘴,呸道:“不许这麽说!快跟我一起呸呸呸!把不吉利的话都呸掉!”
宁知序笑笑,学着她的样子对着地上轻呸两声,接着说:“你上次说我不懂你的心,这次我就要告诉你我懂你,我知道你以後想过什麽样的日子,就算不是我,也与你表兄无关,你自己会挣钱,会努力将日子过好,而我,在你身边的每一日只当做是上天恩赐,你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苏静蘅仰首放肆去吻他,而後跟他说:“你也是,你明白就好,我跟你在一块高兴,这就够了,日子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能有个人叫我天天高兴,我做梦都会笑醒。”
“嗯,我听见过。”宁知序说。
“听见过什麽?”
“听见过你在梦里叫我。”
苏静蘅两颊又如火烧,问:“我叫你什麽了?”
宁知序凑在她的耳朵边,轻轻吻她,等她目光迷离,等她身不由己,等她软在自己怀里,朗声低笑,道:“你在梦里对我说:‘宁知序!我想吃大鸡腿和酱肘子!’”
苏静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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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宁知序果真给她做了大鸡腿和酱肘子吃。
昨夜没睡好,被某人闹了小半宿,到後半夜才睡着,早上天还没亮,又被鸡鸣声吵醒,苏静蘅有些起床气,在床上扭来扭去叹来叹去,最後实在没办法,知道这样下去根本睡不着,于是干脆不睡了,起身将屋里屋外清扫一遍,收拾好心情就去村里找李良月和元渺。
上午无事,村里一切正常,豆子不在,显得周围清净许多,中午用过饭依旧去找她们,正是休息的时候,各家敞着大门,将凉席铺在堂屋地上睡作一团。
门口场上晒着谷,场边用竹棍搭了架子,几条绳线悬场而过,上面挂着些碎布条,风一吹轻轻飘动,线的另一头同向屋里,凡是有鸟雀落在场上要吃谷,屋里人牵动手中的线稍微摇一摇,布条晃得更加厉害,鸟雀便会受惊飞走。
李良月手里就牵着一根线,却并非通向场上的粗线,而是缝补衣服的细线。
落了色的青布看着有些发灰,布上破了好几个洞,她琢磨着要怎麽样才能把这几个破洞补得漂亮,苏静蘅正巧过来,问她要不要帮忙,李良月摇头说:“不行,这是我奶奶的衣裳,我得自己缝。”
并非是有什麽不方便。
只是她更想自己将衣裳缝好讨她老人家的开心。
衣服是贴身穿的,与其他的物件不能混为一谈。
这也是她难得有的私心——私心希望奶奶只穿她缝的衣裳,私心希望奶奶以後只与她睡一张床,只为她唱哄睡的歌,不要因为别的小孩长得可爱就带回家当孙子一样宠,她的孙子只有自己一个,以前是,现在是,以後也是,不管谁来都没办法改变。
她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她也一样,要永远陪着自己,就算天塌下来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这是从十六年前那个良月初五就确定了结果的事实。
【作者有话说】
信的内容从百度还有各种其他古人信件仿古信件搜刮来仿写的啊啊啊,不要太认真,当然如果有哪里不太对,欢迎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