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年尾(一)
◎续命嘛,有总比没有的好。◎
宁知序刷的站起身,苏静蘅却伸手拉住他,叫他坐下。
那碗蟹膏原封不动推回,她声音不起波澜,冲宁宣点头,说:“多谢大哥好意,不过我吃惯了我相公做的菜,旁人做的实在吃不来,宁府的蟹好,厨子也好,但在我心里都比不上我相公经手的。”
说完默了默,剩下来的话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大哥剥的蟹膏我实在无福消受,便不以口舌玷污了,改明儿我们自个做了蟹羹一定送到宁府,到时候还请大哥给一分薄面,莫要拒绝我们的好意。”
宁知序望着她,眼睛眨眨,之後泄力潇洒靠在椅子上,扯扯唇角,心底的得意不言而喻。
宁宣淡淡瞥他一眼,斟一杯酒,无言品尝,苏静蘅这才看见他那双手,五指修长,指节分明,指腹摩挲着杯口,轻缓旋转酒杯,低眸沉思的模样,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麽。
一阵沉默过後,他放下酒杯,起身说:“今日就到这里吧,天色已晚,行夜路实在不安全,今夜你们就歇在府里,三叔那边我待会叫人带你们去,明日你们若是想走,也会差人送你们回去,省得你们行远路受累。”
二爷还坐着,看他们两个发愣,却说:“还是早些走的好,留在家,不知又会惹出什麽祸来。”
宁宣回首,眼里划过些许不耐烦。
二爷见状冷哼一声,扔下筷子愤然离去。
气氛更加诡异,宁知序视线在两边来回睃巡,一阵冷风刮起,苏静蘅拿起帕子悠然擦嘴,见他发呆,伸手拍拍他脑门,说:“走了,去看三叔!”
面前人都散去,她挥挥手叫旁边留下伺候的婢子带路,宁知序回过神,牵着她的手跟那个婢子往三爷院里去,一路上没见什麽人,忍不住问那个带路的婢子,才知道这几日宁宣将府里下人遣走了一半,只留下些有经验的老人在府里伺候着。
回想今天宁宣的动作,宁知序嘟嘟囔囔道:“有些不对劲,原以为是场鸿门宴,不过现在看来他没费那麽多的心思。”
“这不是好麽?”苏静蘅说,“我瞧你大哥一直都是副没劲的样子,该不会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吧?”
“没听说过他身上有什麽重病,就是身子弱一些,死不了。”
“嗯。”
苏静蘅心不在焉地想今天二爷的表现,点头,“现在府里什麽情况我们不知道,就凭石列说的那些消息,对我们一点用都没有。”
宁知序叹气。
倒是找人问了,但也问不到什麽可信的消息,之前在府里认识的人只管後院的事,偶尔说点闲话,真假参半,要靠他自己猜。
若不是为了那点子药,他现在真不想管宁府的事。
等着老道士那边的消息,平日没事的时候自己琢磨琢磨医谱,也不知到年底能不能有些进展。
那老道士认识的人挺多,自己想不出来,还能向天南地北的朋友求教,不过如今暂时没有回信。
日子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但凡他脸上有少许不开心,娘子就会扯着他的嘴角叫他笑。
他当然不会让她担心。
有什麽对她来说不重要的事还是压在心底,少跟她提起。
想着,已经到三爷屋前,外边明月高悬,屋里灯火通明,其他地方见不到的小厮丫鬟基本上都塞在三爷屋里,还有几个大夫时刻守着。
苏静蘅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原先些许担心到此刻受到感染,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进屋看了人,宁三爷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唇苍白,脸颊却是不正常的红,听见声音重重喘了两口气,没睁眼,很快又睡了过去。
宁知序上前牵住他的手,暗中把脉,他那三脚猫的医术,稍微能把出点问题来,尤其是这样的大病,就算不知病因,重到何许程度,心里还是有数。
宁知序默默收回手,让出位置给苏静蘅来,听她跟三叔说几句关切的话,离开房间,偷偷跟她说:“再这样下去真要出人命,得想个法子救救三叔。”
“我们能怎麽办?不是说全城的大夫都给他看过?”
苏静蘅嘴唇紧抿担忧至极。
“明天送你回去的时候我找莫神医问问,看有没有什麽吊命的药,能治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