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闵秀没有答话,只相顾无言。那种克制的沉默在二人之间渲染,馀薇知道该放他走了,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她不想再连累他。
“你走罢,阿阮的事,务必要放到心上。”
周闵秀轻轻的“嗯”了一声,行礼告退,出去时,馀薇忽然道:“二哥。”
周闵秀顿住身形,馀薇一字一句道:“你定要好好的。”
周闵秀没有回应,只默默离去。
馀薇站在屏风前发呆,莫名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来。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外头的周闵秀在长廊上顿住身形,独自站了许久。
他忽然有些难过,那人已经彻底变了。他自然也听到不少传闻,听到她在浮生馆聚赌打人,还有去南风馆被李湛捉。
曾经那般纯粹的一个女郎,竟放纵成这般模样,想必她的心里极苦。
屋里的馀薇久久无法平静,周闵秀是她愿意用性命去维护的人,因为他真的很好很好,始终待她如一。
上一世他冒险送她离京,只为放她自由。简单的一声二哥,便代表了所有。
稍後李承月进屋来,馀薇收敛起情绪,同她打趣了一番。
之後没过几日周兰蓉的亲事便陷入了僵局中,这事李湛原本不曾关注,无意间从某位官员嘴里得知周侍郎与姚少卿两家的牵扯,很是诧异。
如果没有记错,上一世周姚两家是结为亲家的,哪晓得亲事居然黄了。
因着周兰蓉跟馀薇是手帕交,回府後,李湛特意提起听来的八卦,馀薇却没什麽反应。
她漠不关心的态度令李湛犯嘀咕,一来诧异她的冷漠,二来困惑周姚两家的转变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馀薇好奇问:“殿下怎麽了?”
李湛回过神儿,试探道:“周兰蓉的亲事,你就不关心?”
馀薇:“殿下不是忌讳我与她走得近吗,我若过分关注,你定要说我对周闵秀贼心不死。”
李湛被噎得无语。
馀薇淡淡道:“那姚家三郎既然去干涉人家的姻缘,周家不愿嫁女,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湛没有答话,似乎意识到有东西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而真正令他意识到不妙的是馀薇窥探他隐秘的行为。
上次馀薇梦到李湛自刎的情形一直盘旋在脑中挥之不去,两个李湛存在的疑问令她揣测探究,继而再次去了一回他的书房,试图从那尊雕像上寻找线索。
平时李湛从未禁止她去书房,馀薇趁着他外出,借口找书籍,再次开啓镶嵌在墙里的神龛。
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看到那尊青面獠牙,还是难掩紧张。
它跟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视线落到酒樽上,里头干涸的痕迹令她的眼皮子狂跳不已。
回想梦里李湛自刎前的举动,馀薇壮大胆子伸手取出雕像,材质好像是用木头雕刻而成。
她细细打量揣摩,愈发觉得这玩意儿邪门。回忆过往,好像是见到它的当天夜里就开始做梦。它到底是什麽东西,李湛为何将它隐秘供奉?
馀薇脑中装满了疑问。
殊不知,一双眼睛正暗暗窥视她的举动。李湛站在後窗,好似幽灵一般,看着屋里的女郎作死。
他对她生出疑问,她是不是也带着前世的记忆?
李湛记得前世周兰蓉一尸两命对馀薇的打击非常大,可是这一世周兰蓉似乎不用嫁进姚家了,她改了命。
两世周兰蓉都是嫁进姚家死于难産,而这一世她似乎躲过了一劫。
李湛後知後觉意识到许多事情仿佛都在冥冥之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先是馀薇联合徐婉琴坑他,要知道上辈子两人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还有李承月,馀薇跟她完全不是一个道上的人,结果厮混到了一起。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因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李湛从未怀疑过馀薇会留下上一世的记忆,因为根据第二世的经验,她的记忆应该是空白的,被抹去的,就算她再有改变,也不可能变得这般奇怪。
结合上次她做梦说梦到跳江的情形,李湛不禁对她産生了怀疑,或许她知道些什麽,有意规避。
看着她拿起雕像揣摩的样子,她是什麽时候发现它的,是那次她在书房里中暑?还是他不在府里的时候?
看来是时候查查周姚两家亲事告吹背後的原因了,若真是她插手干涉,那可不是好兆头。
李湛不动声色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