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不再多问。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总觉得馀薇哪里不对劲。
离开後,周氏把房门掩上。馀薇望着桌上的赤砂糖水,觉得颜色有点像干涸後的血迹。
她在心中掐算时辰,从最初的笃定变成怀疑,李湛为什麽还没有动静?
馀薇的心态有些崩,她强行镇定下来,又忍不住走到床边,看到他冷冰冰的样子,不禁有些後悔,因为她隐瞒不了多久,至多三两日就会败露。
理智告诉她,她的所有推断都是有依据论证的,李湛定不会这麽被她杀死。可是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那种煎熬,对事败的恐惧,对未来没有把握的慌乱,以及……她真的把他杀了。
昨夜未眠,馀薇有些困乏,她撑不住到榻上小憩。
睡得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脸。她从困倦中睁眼,看到李湛披头散发站在面前,唇边沁出血丝,面目青白,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馀薇“啊”的一声惊醒,睁大眼睛,室内静谧得好似坟墓一般。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她恍恍惚惚坐起身,视线转移到床上,慌忙去看情形。
李湛死得很透。
许是方才的噩梦令她愤怒,馀薇忽地甩了他一巴掌,恨声道:“你这死鬼,有什麽手段尽管使出来,在背後阴我算什麽英雄好汉?!”
打他一巴掌还不解气,她又扇了一耳刮子,情绪有些破防了。她是真的被吓着了,同时也很恐慌,他怎麽还不醒啊,怎麽还不醒?
“李七郎?李七郎!”
她接连喊了他好几声,觉得自己的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那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令她生出几分後悔来,如果时光倒流回到昨夜,她是否会犹豫?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度日如年。头顶悬着的那把刀令她如坐针毡,一边笃定李湛不会就这麽死了,一边又怀疑自己判断失误。
两种情绪拉扯煎熬,令她不得不考虑如何保全馀家。倘若李湛没有重啓,那她必须在事败前服毒自尽陪葬,方才能勉强给馀家留条退路。
馀薇在反复拉扯中熬到了傍晚,尽管周氏她们心生狐疑,她还是硬生生应付了过去。
这夜,注定不大太平。
从昨晚到今夜,馀薇甚少睡着过。跟尸体共处一室,她的胆子再大,也不禁有些怂。她不敢点太多蜡烛,怕引起猜测,最後纠结了许久,才留下一盏。
豆大的烛光令她的心境稍稍平缓了些,起初馀薇坐在榻上不敢闭眼,她也不知道她在等什麽,就是不敢闭。
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她实在扛不住,打起了瞌睡。
蜡烛在黑暗中越燃越短,不知是谁养的猫在外头喵呜一声,把馀薇惊醒。
她犹如惊弓之鸟竖起耳朵,想起民间传猫跨过尸体会诈尸的异闻,紧绷着心弦走到床沿,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李湛,他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才要命。
馀薇的太阳xue突突地跳了起来,见烛火快要熄灭了,又换上一支新的。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馀薇听着那风声,默默回到榻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稍稍整理忐忑不安的心情,发了阵儿呆,再无睡意。
就这麽枯坐到李湛被她捂死的卯初,原本燃烧得好好的烛火忽然熄灭了,室内顿时陷入昏暗中,视线里一片雾蒙蒙。
馀薇着实疲惫不已,一时难以适应室内昏暗。她打了个哈欠,困倦揉了揉眼,忽听一道细微的“咔咔”声传来。
那声音很奇怪,说不出的滋味,就好似骨头久了没有活动一般,被僵硬地掰动。
她的耳朵异常敏感,听到异响,疲惫的精神立马清醒了不少,当即下榻去点熄灭的烛火。
然而在她点燃烛火後,本能往床上看去时,意外发现了端倪,原本遮挡的纱帐撩开了半边。
馀薇死死盯着那纱帐,眼皮子狂跳不已。她迟疑了许久,才屏住呼吸,紧绷着心弦去探究一二。
当她蹑手蹑脚走到床沿时,脸色一下子就血色褪尽,因为床上的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了哪里。
尽管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想过很多种李湛重啓的情形,真到面对时,还是害怕得要命。
身後的“咔咔”声再次响起,馀薇却不敢回头,那种冰冷的气息令人窒息。
她强忍着想晕厥的心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後知道自己逃不掉,硬着头皮喊道:“七丶七郎?”
无人回应。
馀薇在崩溃的边缘猛然回头,瞳孔收缩,只见那男人光着脚站在她身後,披散着发,素白的里衣上沾染着褐色血迹。
他的脖子似乎有些僵硬,青白的面庞上泛着浓重的死气,一双眼没有光亮,瞳孔是灰暗的。
通身泛着死气的男人好似从阴曹地府来的客人,青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看到她回头,冷不丁咧嘴笑了起来,用不太利索的嘶哑嗓音道:“三娘是在唤我麽?”
那一刻,紧绷在心底的那根弦彻底断了,馀薇崩溃跌坐到地上。她想过重啓回到大婚当日,但她万万没想到会弄出这麽一个活死人怪物来!
他就是个怪物!
这回真要凉凉了。
【作者有话说】
李湛:老婆又菜又爱玩儿,当然是陪着她高兴啦~~
馀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