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建国抹了把汗,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行,去吧。我就在这树底下等。"他指了指校门口那棵歪脖子柳树。
簪冰春擡头看了眼校门口的牌子——"伊县职业高级中学"几个褪色的红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陈旧。簪星月已经迫不及待地挽上她的胳膊,拽着她往里走:"快点!看完还得去买奶茶呢!"
校园里三三两两都是来看考场的学生。簪冰春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又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路过的几个女生正叽叽喳喳讨论着什麽,其中一个突然指着她:"哎,那个是不是。。。"
簪星月立刻瞪过去:"看什麽看!"那女生吓得缩了缩脖子,拉着同伴快步走开了。
"至于麽。。。"簪冰春小声嘀咕。
"怎麽不至于!"簪星月哼了一声,"当初她们在背後怎麽说你的?忘了?"
两人按照准考证上的信息找到了考场教室。透过窗户,簪冰春盯着那个靠窗的座位看了很久——高考那天,她就会坐在那里。
"走啦,有什麽好看的。"簪星月扯了扯她,"去看厕所位置,这个才重要。"
等她们把考场丶厕所丶紧急出口都摸清楚,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校门口的小摊贩早就支棱起来了,烤肠的香味飘得老远。
"我要吃那个!"簪星月眼睛一亮,指着烤肠摊就冲了过去。
簪冰春小跑着跟上:"老板,三根淀粉肠。"她掏出手机扫码付钱,又补充道:"一根多放辣椒,一根不要辣,还有一根。。。正常放就行。"
烤肠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油花四溅。簪星月凑在旁边直咽口水:"多给我刷点酱!"
接过烤肠,簪冰春把裹满辣椒面的那根递给簪星月:"给,馋猫。"又把那根没放辣椒的递给树荫下等着的簪建国:"爸,给你的。"
簪建国愣了一下,接过烤肠时手指有些发颤:"还丶还惦记着我不吃辣。。。"
"那当然。"簪冰春咬了一口自己的那根,烫得直哈气,"你胃不好嘛。"
簪星月在一旁狼吞虎咽,辣得直吸气还不忘吐槽:"你们父女俩真肉麻!"
簪建国憨厚地笑笑,小口小口吃着女儿买的烤肠。油渍沾在他的工装裤上,但他一点都不在意。阳光透过柳树枝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胡萍正坐在大门口的石墩上,和几个邻居大妈摇着蒲扇唠嗑。远远看见簪冰春回来,立刻扬起手:"冰春!"
"妈。"簪冰春走近,书包带在肩上勒出浅浅的印子。
胡萍一把拉住女儿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明天就考试了,可得认真点!"她嗓门大得半个村都能听见。
旁边穿花衬衫的李大妈立刻接茬:"咱村今年指定能出大学生!我看冰春这孩子准行!"
"那可不!"胡萍笑得见牙不见眼,骄傲地拍着女儿的手背,"我家冰春从小就会读书!"
簪冰春被夸得耳根发烫:"妈,我先进屋了。"
"去吧去吧!"胡萍挥挥手,"好好休息!"
院子里,簪冰春坐在小板凳上拨通视频电话。屏幕里法斯文的脸刚出现就皱起眉:"考场看完了?怎麽脸色这麽差?"
簪冰春下意识摸了摸脸:"有吗?"
法斯文把手机靠在杯子上,整个人往後一靠,露出穿着黑色T恤的上半身:"要是你爸妈暑假不来帝都。。。"他眯起眼睛,"你来不来?"
"不去。"簪冰春答得干脆。
"啧。"法斯文抓了抓头发,"那我高考完直接去伊县,亲自跟你爸妈说。"他忽然勾起嘴角,"要还说不通,我就让塞梨和随权过去陪你。"
簪冰春瞪大眼:"他俩住哪?"
"鸡圈啊。"法斯文笑得恶劣,"能让他俩住鸡圈就不错了。"
"噗——"簪冰春没忍住笑出声,"那你去住羊圈?"
法斯文突然凑近屏幕,眼神认真得吓人:"我说过的,垃圾堆里有你都行。"
"我们村垃圾场可比羊圈干净多了。"簪冰春故意擡杠。
"行行行。"法斯文举起双手投降,突然压低声音,"那我重新说——"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簪冰春在哪儿,法斯文就在哪儿。行不行?"
蝉鸣声突然变得很大。簪冰春感觉脸颊发烫,小声嘟囔:"。。。行行行。"
胡萍把隔夜菜热了热端上桌,油星子凝成了白花。簪冰春扒拉着米饭,突然开口:"妈,爸,暑假跟我去帝都吧。"
筷子碰碗的清脆声停了。胡萍往女儿碗里夹了一筷子蔫黄的青菜:"你爸跟我说了。冰春啊。。。"她搓了搓围裙,"你才高考完,哪来的钱。。。"
"不是我出钱。"簪冰春戳着碗底的饭粒,"是法斯文说的。"
胡萍的筷子悬在半空:"那更不能要!哪能花人家斯文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