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的花
━C洲━
空旷的室□□箭场。空气里有皮革丶松香和淡淡的硝烟味。
法斯文站在射箭线上,嘴里斜斜叼着一支点燃的烟,烟雾缭绕上升,模糊了他锐利的下颌线。他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锁定前方靶心。手臂肌肉绷紧,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手指扣弦,稳定如磐石。
“嗖——!”
离弦之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厉啸,精准无比地钉入靶心!尾羽剧烈震颤。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急促。一个典型的C洲面孔丶身材高挑火辣的女生——优菈——小跑着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刻意的甜腻和亲昵:“文!”
法斯文看都没看她,保持着拉弓的姿势,目光依旧锁在靶心上,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注意的东西。他缓缓将嘴里叼着的烟取下,薄唇微张,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优菈。你来干什麽?”
优菈在他身边站定,脸上努力挤出妩媚的笑容,声音放得更软:“我看你一个人在这边,怕你无聊嘛。”
法斯文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微微侧过头,视线极其短暂地扫过优菈精心打扮的脸,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欣赏或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他重新看向靶心,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字字如冰锥砸下:“不用。”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清晰得不容错辨,“离我远点。”
他再次拉满弓弦,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在箭即将离弦的瞬间,他补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向优菈:
“我厌女。”
优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血色肉眼可见地从她脸上褪去。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嘴唇动了动,试图找回一点场子,强行转换话题,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权……权呢?他没跟你一起?”
“嗖!”第二支箭破空而出,再次狠狠钉入靶心,紧挨着第一支。
法斯文放下弓,动作随意地甩了甩手臂,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个热身。他拿起搭在一旁椅子上的黑色外套,看都没再看优菈一眼,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我怎麽知道?”他一边利落地穿上外套,一边迈开长腿往外走,经过优菈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砸在空气里,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估计回国陪他对象去了。”
优菈彻底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极大,被“对象”两个字震得魂飞天外:“他?……他有女朋友了?!”她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欺骗的愤怒。法斯文和随权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难搞又耀眼,追求者如云,但从未听说谁真正拿下过他们,尤其是看起来更玩世不恭的随权!在塞梨面前装的倒像一只兔子,实则对别人理都不理,法斯文最起码敷衍几句。
法斯文已经走到门口,背对着她,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丶毫无情绪的鼻音:“嗯。”
优菈张着嘴,显然还想追问什麽——关于随权,关于那个“对象”,或者关于他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厌女”……但法斯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没有给她留下哪怕一秒钟的馀地。脚步声干脆利落地远去,空旷的射箭场里,只剩下优菈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像个被遗弃的丶褪了色的玩偶。靶心上,两支箭的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法斯文从射箭场冷硬的灯光里走出来。夜风卷起他黑色风衣的下摆。他停下脚步,背对着空旷的入口,举起手机,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迅速拍了张自拍。
他低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编辑信息,点击发送。
法斯文:怎麽办,我好害怕天黑了,你来保护我行不行?
屏幕那头,簪冰春的头像安静,毫无动静。国内凌晨十二点,她肯定睡了。法斯文扯了下嘴角,把手机随意塞进风衣口袋。
他迈开腿,走向街角亮着灯的24小时超市。夜风吹得更急。
进了超市,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角落的“亚洲食品中国産品”货架。动作熟练地从冷藏柜里拿出一盒包装熟悉的进口酸奶,又从旁边货架精准地拎起一盒他记得她偶尔会吃的牌子的巧克力。
付款。走出超市。夜风裹着他。
回到冷清的公寓。他拉开冰箱门——冷藏室里,已经整齐码放着好几盒一模一样的酸奶和同款巧克力,都没拆封。他面无表情地把手里新买的东西塞进去,挨着它们。冰箱门“咔哒”一声关上。
早上簪冰春醒来,摸过手机,屏幕亮起。法斯文那条“我好害怕天黑了,你来保护我行不行?”的信息躺在最上面。她眯着眼,手指戳着屏幕回复:
簪冰春:我不要,你怕什麽?
手机几乎立刻震动。
法斯文:我就是害怕
簪冰春面无表情地打字:
簪冰春:那你怕着吧,我也怕
屏幕又闪:
法斯文:你寒假要不要来C洲玩几天?
簪冰春:看看吧,春节我估计要回去
法斯文:我陪你
簪冰春:好
她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宿舍里其他三人也陆续醒来,动静窸窣。
簪冰春快速洗了把脸,随手从衣柜里抓了件连帽卫衣套上,压了顶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她没等室友,直接出门。
中午社团聚餐,定在海底捞。她到的早,大厅里人还不多。社团组长沈芝已经在预定的长桌旁坐着,看见她进来,立刻笑着大力招手:“冰春!这里这里!”
簪冰春走过去:“组长你来好早。”
沈芝把点餐平板推到她面前:“早点来占位嘛。吃什麽?你先点几样。”
簪冰春接过平板,手指滑动,随意勾选了几样常见的肉类和蔬菜,就把平板推回去:“好了。”
社团成员陆续到齐,喧闹起来。长桌坐满。簪冰春选了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坐下,把自己缩在角落。她旁边坐了个男生。
那男生侧头看了她几眼,觉得眼熟。过了一会儿,他试探着开口搭讪,脸上堆着笑:“同学你好啊?”
簪冰春正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碗碟,闻声擡起帽檐下的眼睛,没什麽情绪地看向他:“怎麽了?”
男生看清她的脸,眼睛亮了一下,语气更热络:“我是昨晚在商场……问你要联系方式那个,记得吗?”
簪冰春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声音平淡无波:“嗯。”然後她就转过头,不再看他,也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