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许愿!”塞梨催促。
簪冰春闭上眼,双手合十。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安静地站了几秒钟,然後睁开眼,深吸一口气,俯身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生日快乐!”欢呼声再次响起。
接下来是拆礼物环节。塞梨送的是一条设计极其精巧的蓝宝石项链,宝石在灯光下像一滴凝固的深海,她亲手给簪冰春戴上:“蓝宝石象征忠诚和永恒,配我的冰春。”
随权送的是一套极其稀有的绝版法律古籍精装本,扉页有他托人弄到的某位法学泰斗的亲笔签名:“知道你爱看书,这玩意儿可不好搞。”
轮到法斯文。他拿出一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丶没有任何包装的深蓝色丝绒方盒。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项链。链子是极细的铂金,坠子却是一枚……造型古朴的银色怀表?
簪冰春疑惑地看向他。
法斯文拿起怀表,手指轻轻一按,表盖弹开。里面没有表盘,只有一张被小心裁剪过丶塑封好的照片——是在帝都机场,混乱的场景,某个安保监控拍下的模糊画面!画面里,穿着校服丶背着蓝色书包丶眼神茫然无助的簪冰春,正被穿着黑色机车夹克丶一脸戾气却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法斯文拽着,强行从混乱的人群中带离。照片下方,刻着一行极小的字:“TheBeginningofEverything。”(一切的开始)
“这是……”簪冰春看着那张承载着所有混乱与宿命起点的照片,指尖微微颤抖。
“我们的开始。”法斯文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他拿起项链,绕到她身後,为她戴上。冰凉的怀表坠子贴上她的锁骨。他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无论过去如何,无论将来怎样,记住,是我把你从那里带出来的。以後的路,我陪你走完。”
冰凉的怀表贴在皮肤上,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簪冰春低头看着那枚小小的怀表,看着里面那个狼狈却最终被紧紧抓住的自己,再擡头看向窗外那片为她点亮丶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的百合花海,最後目光落回眼前这个眼神专注丶给了她一切丶也掌控着她一切的男人身上。
巨大的丶汹涌的情感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不是悲伤,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丶混杂着巨大安心丶归属感和被珍视的幸福的洪流。
她猛地扑进法斯文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脸深深埋进他坚实的胸膛,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不再压抑,不再带着恐惧和绝望,而是像要把所有积压的情绪丶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冲刷干净。
法斯文被她撞得微微後退一步,随即立刻用力抱紧她,手臂像最坚固的堡垒将她圈在怀中。他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汹涌的泪水浸湿胸前的衣料。他什麽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抱着她,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抚,像安抚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丶受惊的小兽。
塞梨和随权对视一眼,默契地悄悄退开几步,把空间留给相拥的两人。塞梨看着好友在法斯文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眼中也泛起水光,嘴角却是欣慰的笑意。
窗外的百合花海依旧在灯光下静静盛放,散发着清幽的香气,见证着这混乱与救赎交织的夜晚里,最珍贵的泪水与最牢固的拥抱。
阳台。夜风微凉。法斯文和簪冰春并排躺在宽大的躺椅上。法法蜷成一团雪白的毛球,窝在两人交叠的怀抱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睡得正香。
法斯文侧过头。月光和远处花园的灯光勾勒出簪冰春柔和的侧脸轮廓。他擡起手,指腹带着温热的触感,极其轻柔地丶缓慢地抚过她的脸颊,从眉骨到下颌,像在描摹一件稀世珍宝。
簪冰春没有睁眼,嘴角却微微弯起一个恬静的弧度,声音很轻,带着满足的馀韵:“法斯文,我很开心。”
法斯文的手指停在她唇角,感受着那抹笑意。他俯身凑近,温热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珍重,轻轻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气息拂过她的皮肤。他的声音低沉,像浸了蜜的酒,清晰地送入她耳中:“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簪冰春依旧闭着眼,但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像映入了星河的深潭。她微微仰起头,视线穿过头顶透明的玻璃穹顶,望向浩瀚无垠的夜空。细碎的星光在深蓝的天幕上无声闪烁。
看了一会儿,她动了动。小心翼翼地,不想惊动怀里熟睡的法法,缓缓坐起身。躺椅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法斯文立刻跟着坐起来。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
簪冰春没说话,只是抱着法法,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转身走进灯火温暖的卧室。法斯文立刻起身跟上,脚步无声。
簪冰春走到巨大的床边,动作轻柔地将怀里的法法放到床中央它专属的软垫上。小家夥只是哼唧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她直起身,没有半点犹豫,身体向後一倒,整个人像卸下了所有重量,直直地陷进柔软蓬松的羽绒被里。床垫温柔地承托着她,将她包裹。
法斯文站在床边,看着她陷在柔软里的慵懒模样,眼神深邃。他伸手,抓住被子的一角,用力一掀。
带着凉意的空气短暂地侵袭了被窝。
簪冰春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法斯文掀开被子,利落地躺了进去。羽绒被重新落下,带着他的体温和重量。
几乎是同时,簪冰春就翻过身,像寻找热源的小动物,精准地滚进了他怀里。她的手臂自然地环上他的腰,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法斯文立刻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地丶严丝合缝地圈在自己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後背,像在安抚,也像在确认她的存在。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身体紧密相贴,呼吸在寂静的房间里渐渐同步,变得绵长而安稳。窗外的星光透过玻璃,在房间里投下模糊的光影。法法在两人中间的小窝里,发出均匀细微的呼吸声。所有的喧嚣丶不安丶过去与未来的阴霾,都被隔绝在这温暖相拥的方寸之外。只有彼此的心跳和体温,是此刻唯一真实的存在。
清晨,“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砸碎了卧室的宁静。
佣人小心翼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法少爷,优菈小姐在楼下找您。”
法斯文眼睛都没睁,脑袋陷在枕头里,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暴躁,胡乱吼了一句:“让她滚出去!”
簪冰春也被吵醒,烦躁地一把拽过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的:“你去看看吧……万一真有急事……”
法斯文皱着眉,极其不情愿地“嗯”了一声。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带着一身低气压,动作粗暴地三两下套上扔在旁边的衣服裤子。冲进浴室胡乱抹了把脸漱了下口,水珠都没擦干就阴沉着脸拉开门下楼了。
客厅里。优菈正端坐在沙发上,看见法斯文下楼,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关切的笑容迎上去:“文!你来了!你看起来好疲惫,没事吧?”
法斯文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径直走到她面前,语气极度不耐烦,像在驱赶苍蝇:“我睡觉呢!你有话快说行不行?我老婆还在楼上等我回去!”
“老婆”两个字像针一样刺得优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法斯文看她杵着不说话,更烦躁了,转身就要走:“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优菈急了,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别走!明天就是大赛了!今晚我们四个要不要再排练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法斯文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优菈踉跄了一下。他回头,眼神冰冷地扫了她一眼,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真会挑日子。今天是我老婆生日!”他顿了顿,丢下一句,“再说吧。”再没看优菈一眼,迈开长腿几步就跨上了楼梯,身影消失在拐角。
优菈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法斯文推开卧室门,反手关上。房间里还残留着温暖的睡意。他看也没看,直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重新钻了进去,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
簪冰春感觉到身边床垫下陷和熟悉的冷冽气息,几乎是本能地,闭着眼翻了个身,像寻找热源的藤蔓,精准地缠了上来,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微凉的身体,脸颊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