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怀春少女(上)
红缨枪与阿豪在陶园结拜为兄弟,两人畅饮开怀。红缨枪醉了酒,阿豪也有三分酒意,搀扶着他要去拜会陶园主人。两人走过了几个繁花道,到了一个交叉的路口,阿豪停下来,仔细地看看路,他今天有所迟疑,一时不知选哪一条路走好。要是往日,他可以随意地走,反正一个人可以任性,可是今天的路有些怪,还要照顾红缨枪。恰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把左边一条路上的落红纷纷吹起,既然有风花引路,感觉不错,阿豪笑了笑,就扶着红缨枪往那条路走。
两人再走一段路到一门前,门上横匾写着“痴爱门”,两边有对联,上联是“痴男痴女,痴乐痴悲,谁知痴有味;”下联对道:“爱去爱来,爱甜爱苦,哪管爱无情。”进了门,正厅上有四五十位男女正捉对坐在棋盘边,痴思苦想。一老者迎了上来,洪亮的声音对阿豪说:“浪子阿豪,这就是‘陶园棋会’了,在座的这些朋友都是全国各地的一对对痴情冤家,要用下棋来解决他们彼此间的问题。”阿豪哈哈一笑,说:“有趣,有趣。”正说话间,只见旁边一位老太太指着与他下棋的对家老头说:“小坏蛋,你刚才下的那一步不能反悔!”老头怨愤:“我是不小心才下错棋嘛。”老太太说:“我不管,现在我赢了,我要求你马上娶我!”旁边的衆男女齐声道:“对对对,输赢已定,你必须娶她。”老头投子认输,对老太太叹道:“真是苍天弄人,没想到我逃了三十年,最後还得娶你。”他起来拉住老太太的手,说:“咱们回家吧。”只见老太太甜蜜地依偎着老头,一齐就走出门去了。
阿豪目送两人离去,又见老者回过头来与阿豪说话:“你在这观棋,你的朋友醉了,我扶他到後堂休息吧?”阿豪想了想说:“也好,那麻烦了。”老者扶了红缨枪,对阿豪笑道:“你随意,要想见我家主人,欢迎到九成宫喝茶去。”阿豪笑答:“我先在这儿观棋,再去拜会园主。”老者扶着醉醺醺的红缨枪走进後堂了。阿豪坐在一桌子旁边看热闹,只见下象棋的这对中年男女,落子痛快,拼杀惨烈,一会儿功夫,棋盘上男方只剩馀一老帅丶一中兵;而女方也是只馀主将和一中卒。阿豪看来,这棋显然是下成和局了。女方此时擡起头,对着男方怨怨地说:“十三年了,我们谁也没有征服谁。”男方也叹道:“你还是那样辣,我赢不了你……”话没说完,他一口血直吐出来。衆人骇然,男方摇摇手示意无碍事,支撑起身子要离去。女方此时再也忍不住哭道:“哥哥,你还能赢的,用你的脑子想想呀!”这话说出让男方双眼一亮,他复坐下来,仔细凝思。一会,他终于悟到,原来女方已然暗示要放弃赢棋,只要他主动挥兵过江对掉卒子,然後以主帅主动出击她的主将即赢得主动和胜利了。其後的结局果然如此。女方输棋後娇羞丶温柔而甜蜜,挽着男方的手走了,一边说:“我今後都听你的。”阿豪看得有点痴了,心想:爱难道是激烈对抗後的妥协麽?既然最终妥协,为何又要对抗,先弄得两败俱伤呢?
阿豪正想着,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婉婉悠悠的美音:“这样有趣,却没有对手。”阿豪放眼望去,门外不远处一红衣少女正坐在花丛中独自玩一盘棋。他好奇地就走过去,到她身边也不拘泥,坐下笑问:“小妹妹,你也玩棋呀?”女孩子秋波微瞥了他一下,嗔道:“小屁孩,姐姐下棋呢,你自个儿玩去。”阿豪没料到她的反讥,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哥哥给你糖吃。女孩子一笑,“哪来的油滑头,招人烦。”阿豪笑答:“烦?那你还笑!”女孩子柳眉微竖,“不许笑吗?我想笑就笑,我生气还打你屁股呢。”阿豪这会儿酒精上脑了,开啓撩妹模式,答:“敢,小心我亲你。”女孩子听了抓起一把棋子就扔向阿豪的脸,阿豪一阵子乱躲。女孩子一摇身边的桃花,落花飞下沾了阿豪一身,然後她咯咯笑着跑进花园深处了,扔下一句话:“敢来抓我吗?抓着了让你亲。”阿豪被她反撩了一把,又恼又气又笑,好胜心起,暗想难道我就抓不着你。
阿豪隐隐约约看着女孩子的倩影,信步追去。女孩子穿过一片桃林,上了一座木桥,看着阿豪追近,巧笑说:“来呀,来呀,抓我呀,嘻嘻……”然後跑到桥那边去了。阿豪跟着就追上桥去,刚到桥正中,脚下一松,“哎呀”,阿豪落脚处已经陷成一大窟窿,他挣扎一下就哗啦掉到桥肚子底下去。女孩子听到那“砰”的一下重重落水的声音,内心好不痛快。到桥边看着阿豪狼狈地划水要上岸,又笑道:“哎,你挺会配合人的,还追吗?”
阿豪一身湿漉漉的,酒意全醒,忖道:“这丫头设的陷阱居然会随机産生变化,让我功夫失效,有意思。”他一边狠声说:“追上你,亲!”心想,这个女孩子够刁钻,要是再追她小心还中她的招。于是他一边爬上岸去一边对女孩子道:“用诡计捉弄人,不好玩的。”女孩子一甩秀发,回答:“是呀,捉弄别人不好玩,可是逗你特好玩,嘻嘻,落水狗。”她学着小狗汪汪叫两下,然後灿烂地笑着跑远。
阿豪上了岸,看着女孩子红红艳艳地倚在远处的桃花树旁,好不自在的样子,扪心想:“我为什麽非要追上她呢?真奇怪,我不是被女孩们追才逃来躲去的吗。”他转身要走,女孩子说:“不好玩儿,你刚才在陶园走了第二步叫‘在劫难逃’,只有刚健在前,才能遇险不陷。你没有过关,而且好不狼狈呀,哎,你也不过如此……”女孩子话中有话,又叹道,“算了,你可以‘桃(逃)之夭夭’了,往东北小路走,到‘鸟翔门’的左门你可以出去。”
阿豪心想,这女孩机灵精怪,原来你是在考我呀,让我走,我偏不走,倒要继续追你看看。他回过身来又朝女孩子追过去,女孩子好像没料到,沿着一条小路落荒而逃。阿豪追了一会儿,眼看要追上:“呵呵,老鹰要抓到小鸡了,叫一声哥哥,就饶你。”女孩子也不回答,跑到前边一宽阔处,上面铺满桃花,她左腾右跃轻盈地跑了过去,然後停下来,回过身很得意地看着阿豪跑近,她粉红的脸,娇笑说:“你面前还有个陷阱,叫做‘需于沙,衍在中’,你敢过来吗?”
阿豪停住,仔细看一眼满地的桃花,也没路绕过去,心想你都跑过去了,是不是怕我抓着你,才装模作样,故意骗我的?我管你是需于沙还是需于泥,我就怕了不成?阿豪于是笑答:“敢!”他看到脚下有一折断的小树枝,于是捡起来,用它把脚下的落花拨开,拨出一条路来。他试着踩上去,挺踏实的,于是对女孩子道:“可别走,看我过去,嘿嘿。”
女孩子在阿豪前边十米处坐下,警告道:“我不走,好孩子要小心哟。你倒霉的话就会‘需于血,出自xue’,受伤可不好玩了。”
阿豪按自己的办法,小心翼翼地在落花里向前走了几步,他看了看距离,估计能跳到女孩子的身边,于是脚下一用力,要飞身跃起。“哗”的一声,阿豪脚下裂出一缝,他大半个身子随即陷入沙地里。阿豪又急又恼,暗中叫苦,他试着用力,却又陷进去几分,于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女孩子笑嘻嘻地走过来,离他双手够不着的地方蹲下,只坏坏地笑着瞅他,好不得意的样子,脆声说:“小聪明,你以为可以追着我?”
阿豪摇摇头,很无奈地说道:“你的聪明是举世无双,我再聪明也差你好几米远,我追不着了,您先拉我上来好不好。”这样的恭维貌似很有感染力。
女孩子哼道:“看你外表还俊,怎麽内心坏透!”又说,“要想我帮你,先老实回答我问题,如果有一句不老实,我就咔嚓!”女孩子边说边做一个削脖子的手势。
阿豪心惊,今儿怎麽碰着这麽个角啊,算是栽了。
女孩子坐在花堆里,拿起阿豪刚才用的小树枝,打了一下阿豪的手,一边解气地说道:“叫你不老实。”然後认真地问:“我长得美吗?”阿豪没想到她问这个问题,回答:“美呀。”女孩子又问:“怎麽美法?”阿豪趁机仔细地端详起女孩子来,女孩子又举起小树枝敲了一下阿豪的头,嗔道:“不要趁机占便宜。”阿豪由衷答到:“巧笑倩兮美目盼,灿如桃夭,你是我见到的女孩子中,最美丽的。”然後又感叹说,“这世上也许再没有第二个了。”
女孩子听得无比舒心,她正色问:“比你的女朋友美多少?”阿豪答:“我还没有女朋友,我要挑选最好的。”女孩子听他这麽说,对他和悦了些,又故意问:“哼,你说要挑选最好的,难道有很多候选的吗?!”阿豪笑答:“我也没办法,谁叫她们喜欢我呢。”
女孩子不高兴了,连问:“她们有多少?她们为什麽喜欢你?你会看中哪一个?”
阿豪仿佛被连发的子弹射穿心脏,无奈答道:“这是我的隐私,我干嘛都告诉你。”
女孩子一听,说:“那好呀,我走了。”她站起来就走。阿豪连声说:“美少女无双,可别走,我全都告诉你吧。”女孩子回来又坐好:“那老实说吧。”阿豪答:“喜欢我的女孩子有一些吧,我不知道她们为什麽喜欢我,也许是我心和面善,长得不难看呀,我怕她们互相打架成仇,所以谁也没敢选做女朋友,只是认作姐姐妹妹,或者叫她们偶像。”
女孩子又重重地打了五下阿豪的头,说:“谁叫她们都喜欢你,我帮她们每人都扁你。”
这是什麽逻辑呀?阿豪无法申辩,只好承受。心想也对,自己这麽放任感情逃避,着实也伤了喜欢自己的女孩子的心。
女孩子心平气和了些,说:“真是浪子阿豪啊。”阿豪一惊,反问:“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女孩子笑:“这你别管,只管回答我问题,她们都叫什麽名字?”
阿豪沉默,也不知她葫芦里卖什麽药,为什麽问这些,但也只好回答了她,只求早点脱离困境。女孩子意犹未尽,听得很有趣,然後问:“你为什麽要追赶我?”阿豪暗自道,你不是让我追的麽,还激将我说追着了让我亲。我是气不过,想羞羞你。可他毕竟不敢这说,于是答道:“想知道您的芳名。”
女孩子哼了一声,内心却无比受用与愉快。她又问道:“跟我玩你高兴吗?你不会恨我吧?”阿豪连忙答:“当然高兴了,又好玩,你又美又聪明,让人喜欢,我不恨你。”
女孩子又挥小树枝轻打一下阿豪:“难怪女孩子喜欢你,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了。”她正说话间,桃花深处传出一慈祥而庄重的声音:“希儿,不要再胡闹了,还不请客人进来喝茶。”女孩子站起身来,很美而娇地瞟了一眼阿豪,笑说:“你可要到我家喝茶哟。”然後娇笑着沿着小路跑进去了。阿豪急道:“哎,你--”
女孩子远远的扔下一串欢乐的话:“傻瓜,在你左手边的小桃树是开关,你用力朝反方面推一下,小心呐不是拉是推,要不你就完了。”
阿豪一看果然左手边有一小桃树能够触着,于是伸手推了一下,瞬间,自己像是被一大盘托起。阿豪站起来,拍拍衣服,衣服又脏又湿,阿豪很是惭愧地也沿着小路走进去。不一会儿,在桃花林中有一座很别致古典的房子怡然而立,仿佛一位尊贵的君主,戴着花冠。门口走出一位二十多岁的服务生,说道:“刚才得罪,我家主人请您多多包涵。”阿豪一身泥巴,狼狈得很。服务生请他进侧屋,更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