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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的人生（第2页）

晚上7点，北城被夜色温柔包裹。设计院坐落在北城大学人民医院附近，四周虽不算繁华，却也人来人往。

11月初的北城，秋色正浓，枫叶似火，银杏流金。周漾在设计院里专心致志地绘制图纸，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彼时，办公室还有其他设计师在热烈讨论设计方案，周漾捂着电话，轻手轻脚地走到四下无人丶不会打扰到他人的走廊接听。

“漾漾～”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还没等她多说，一个稚嫩的童声突然插了进来：“娘娘～你怎麽不在家？”

周漾一下就听出了是谁，笑着回应：“小金喜！你怎麽在我家呀？”

“我……嗯我们来旅游。我不讲了，姨婆要跟你说。拜拜，嬢嬢～”

“呵呵～拜拜～”

接着，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在你的公寓！你怎麽没在家？”

“妈，你们过来怎麽不提前说一声？”

“没事，我们开房车来的，就住在你小区楼下。上来你屋里想给你收拾收拾，结果一看，这都起灰了，家里乱七八糟的，就给你打扫打扫卫生，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嘛！”周妈妈唠唠叨叨地说着，没等周漾回应，又紧接着问，“你枕头下这书还要吗？《中国建筑史》！”

“妈，你别动我东西，我就算这儿乱七八糟的，自己也能知道东西都放哪儿，你给我收拾整齐了，我反而啥都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传来小金喜奶声奶气含含糊糊的声音：“喜～欢～喜～欢～～～”

小金喜用稚嫩的手指指着的“涔”字，周漾的妈妈苏暮云没注意，和女儿唠叨着。

“姨婆，这里还有一个爱心，黑色的爱心。”

周漾听到这些，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急切地问道：“小金喜你再咿咿呀呀说什麽呀？”

“喏，这里呀，这本书上。”小金喜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仿佛周漾能看到一般。

周漾妈妈应了一声，随手将《中国建筑史》塞进书柜。小金喜好奇地踮脚翻找书柜里的书籍，不小心把这本书和几本旧杂志混在了一起。

周漾和妈妈又闲聊了几句，得知家里一切都好，便放心地挂了电话。她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叮嘱妈妈别太劳累，便重新投入到紧张的设计工作中。

项目组的其他人与周漾相处了一个星期，除了休息时间，每天都一起工作。周漾依旧保持着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状态，早出晚归，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将赵涔亦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暮色将酒店的云石穹顶染成琥珀色，陆修远推开私人餐厅的雕花木门时，雪松混着香根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赵涔亦早已在长桌尽头落座，面前摊开天合世界城的全息投影方案，激光笔在虚拟的绿植瀑布上划出冷冽的光轨。

"让两位久等了。"周敏嘉踩着细高跟款步而入，米白色针织裙的褶皱间若隐若现再生纤维的银线，"赵总监的设计图我反复看过三次，能在混凝土森林里建造真正的生态绿洲，简直像魔法。"她说话时眼尾弯成月牙，指尖却在桌下反复摩挲皮质座椅的纹路——这是经纪人教她在谈判前平复情绪的方法。

经纪人林姐将香奈儿手包重重搁在桌上，暗红色指甲敲了敲投影屏："流量明星出席商业活动的市场价，赵总监应该清楚。周敏嘉作为'联合国环境署青年大使'，代言费不能低于七位数。"她从鳄鱼皮文件夹抽出合同，"而且跨年夜我们要同时对接陵城电视台，最多只能在商场停留三十分钟。"

赵涔亦按下遥控器，穹顶瞬间变成星空投影，漂浮的"森林商场"模型在星辉中旋转："林姐不妨看看这个。"他调出後台数据，"项目活动预售票已突破五十万张，环保主题直播预计触达三亿人次。"激光笔突然停在零点倒计时环节，"当周小姐按下生态啓动键，全球二十七个城市分会场将同步点亮'绿色心脏'。"

周敏嘉的瞳孔骤然发亮，身体不自觉前倾："也就是说，这不仅是商业活动，更是场环保行动？"她转头看向经纪人，"林姐，我们之前不是想策划一场零碳跨年晚会吗？"

林姐的眉峰狠狠皱起，手机在桌面震动——陵城电视台的邀约函再次弹出。她扯出职业化的微笑："赵总监，三十分钟亮相可以，但代言费必须包含後续的公益宣传。"她将合同推过去，"还有，周敏嘉要在商场设立永久性环保艺术展区。"

赵涔亦沉默着在合同上补充条款，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车流声。当他签完最後一笔，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现实场景——镜头里，工人正在安装会呼吸的苔藓墙。周敏嘉凑近屏幕，发丝扫过赵涔亦的袖口："这些苔藓是从云城原始森林移植的吗？"

"是实验室培育的再生品种。"赵涔亦调出培育日志，"就像您坚持用二手布料做红毯礼服。"他擡头时，恰好撞上周敏嘉含笑的目光，空气里的白檀香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林姐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电视台催促确认行程。她抓起合同塞进包内："明早十点前发最终版流程，我们得去彩排了。"临走前，她不着痕迹地将周敏嘉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电梯下行时，周敏嘉低头翻看合同，突然轻笑出声。林姐警惕地盯着她："又在打什麽主意？"

"没什麽。"周敏嘉抚摸着合同上周涔亦刚劲的签名，"只是觉得，这场跨年夜会比想象中更有意思。"她望着电梯镜面里自己雀跃的倒影，没注意到经纪人眼中闪过的忧虑——作为最了解她的人，林姐太清楚周敏嘉看建筑图纸时，和看心仪剧本时，是同一种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