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音响播放着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让他想起游乐场工地他们一起淋的雨: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她开口说话时,发丝被风扬起:“我拿了竞赛一等奖,北城大学博士申请8月提交,9月初就要参加笔试和复试,10月录取,次年9月初开学。“
“学姐,“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明年到了北城,你还是我学姐。“
周漾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轻笑出声:“可不是麽?你上高一那年我刚毕业,现在又要当校友了。“她的语气突然调侃,“说不定我延毕,还能和你一起毕业。“
雨不知何时停了,晚霞染红半边天。
陈浅的视线从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转到周漾身上,看见她侧脸的轮廓被夕阳镀上金边。
突然敢承认了——那些被他归咎于“敬佩”的目光,那些被他解释为“同门情谊”的牵挂,其实都是藏不住的心动。
就像他在游戏里偷偷设计的彩蛋:玩家修复完最後一座古桥时,会解锁一句只有他懂的台词——“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陈浅也想起第一天受周漾吩咐来到她城郊的房子送行李:“记得第一次去你城郊那个家,“陈浅突然开口,“满屋子都是建筑模型,连冰箱贴都是斗拱样式。“
周漾的笑声清脆如银铃:“职业病。不过。。。。。。“
她的声音突然放轻,“谢谢你那天帮我搬行李。
“他还记得那个屋子的装修陈设,尤其那整面面朝起伏山峰的落地窗,虽然一面白色砖墙遮挡了部分远处的风景,但窗外铺着实木地板,几块平整的土地上零零碎碎地生长着一些蔬菜,充满生活气息。
就像设计它的人——周漾一样,热爱生活,热爱工作……
虽然比自己大六岁,但是她生命力旺盛,过得很热烈,虽然她平时义正言辞,要求严格,但是这种热烈无形之中引导着他前进,也感染着她身边的人。
“学姐,你种的菜还活着吗?”
周漾尴尬一笑:不一定。
别墅的铁门缓缓打开,爬满藤蔓的墙垣上,凌霄花在晚风里轻轻摇曳。
周漾推开门,灰尘在光柱里起舞。
咳了两声“好久没来了。”
陈浅看着周漾拉开当时她没让带走的行李箱,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个檀木盒。“打开看看。”
周漾起身倚在门框上,眼神带着期待。
木盒开啓的瞬间,陈浅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那是他在论文里提过的圆明园水法楼模型,流失海外百年的瑰宝。
精雕细琢的汉白玉栏杆,微缩的喷泉装置,每个细节都与他查阅的古籍分毫不差。
“凯瑟琳女士临终前。。。。。。“周漾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说真正的传承,不该只存在于文献里。”
陈浅突然转身抱住她,檀木盒硌得肋骨生疼,却抵不过心脏骤然收紧的悸动。
他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闻到她发间混着雨水的茉莉花味。
陈浅慌忙松开手时,看见她垂眸整理衬衫的模样,突然不再逃避那份悄然生长的感情。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他慌忙松手,耳尖烧得通红:“对丶对不起学姐!“周漾垂眸整理着衬衫下摆,发丝遮住泛红的耳尖:“没丶没关系。“
她转身打开落地灯,暖黄的光晕里,两人的影子在墙上重叠又分开。
陈浅握紧木盒,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汉白玉。
原来有些喜欢就像修复古建,不需要急着拆穿岁月的僞装,只要慢慢等,总会在某个晚风穿堂的时刻,让所有未说出口的心事,都在彼此眼底开出花来。
而此刻,晚风穿过雕花窗棂,轻轻翻动着桌上的图纸,仿佛在诉说着未说出口的心事。
返程的车上,周漾专心开着车,橙红色的奥迪在夕阳里飞驰。
盛夏热热的海风灌进车里,陈浅望着她被风扬起的发丝,他们不约而同想起去年秋天,陈浅刚拿到摩托车驾照,他骑着摩托带她去河滨公园。
那天周漾穿着微薄的外衣,她扶着他的肩膀说:“真冷“。
她就记得那天有点冷,坐在摩托车上很自由的,在风声里却笑得比春日的海棠还灿烂。
那时他不知道,她刚撞见暗恋多年的赵涔亦和周敏嘉一起出现在餐厅门口,误会他们是男女朋友。
周漾心情失落,陈浅的突然出现,让她原本规律黯淡的生活突然发生了一个惊喜的转折。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她的人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一些奇妙的活力。
她自己也没察觉,原来这个小她6岁的学弟,已经慢慢闯进她的生活里,让她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改变。
陈浅终于敢在心里描摹那个念头:等明年在北城的校园里再遇见,他要笑着说的,或许不只是“学姐好”。
有些心动既然已经像榫卯般嵌进了生命,有些感情就像修复中的文物,需要漫长的时光去等待,去打磨。
那就该像对待珍贵的古建那样,认真地丶郑重地,让它在岁月里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