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的平时被这小叔欺负惯了,娘亲却总劝忍让,心里早就憋着火,这次情况可不一样,饼子不是祖母做的,而是二叔带回来的。
兰姐儿一手拽着饼子不松手,腮帮子气鼓鼓的:“这是二叔给我们的饼子,你不许抢!”
舟哥儿没吱声,却也按着陆铭的胖手寸步不让,一双圆眼睛乌溜溜的,里头盛满了怒火。
陆铭冷笑一声:“二哥从大营回来,哪来的饼?分明是我娘给我买的,你们吃了我的饼,给我吐出来!”
陆铭今年十岁,长得圆圆胖胖,站起来比六岁的双生子高了半个身子,却丝毫不妨碍他跟侄子侄女抢吃的。
陆铮冷着脸走近,双生子见他出来便好似有了靠山,原本还挺凶,这下子“哇”地一声哭出来,一左一右抱住陆铮的大腿,委屈巴巴地喊:“二叔,小叔要抢我们的饼吃!”
陆铭在家耀武扬威惯了,唯独对这个冷脸的二哥有点怵,闻言讷讷地站住了,硬着头皮辩解:“这是我娘给我买的饼。”
陆铮冷淡地纠正他:“这饼,是我带回来的。”
陆铭愣了下,眼睛闪了闪,还想说什么,便瞧见王银花从外头走进来,便跑过去,低声喊了句:“阿娘……”
王银花看了眼桌上的竹篮,总觉得那盖布的颜色有点眼熟:“这东西哪来的?”
陆铎进屋跟妻子没腻歪几句,就听到外头孩子闹腾,出来就听到这句,便道:“榆树巷唐家姐弟送的,他们先前来过,娘怎么不请人家进来坐坐?”
王银花撇撇嘴:“那姑娘前脚才被退亲,我可不敢往家里请,到时候赖上我们家,我上哪儿说理去?”
陆铎皱眉道:“我看那姑娘落落大方,知书达理的,不是这样的人。”
“知书达理,送来的谢礼又原样带回去?”王银花冷笑一声,把竹篮子里头东西翻了翻,不屑道:“救了她的命,才给这么一点东西。”
陆铮闻言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王银花就先看向他:“铮哥儿这段时间就在大营里待着,先不要回家了,免得这家人又上门,被人算计上。”
陆铮心底暗笑,这算不算贼喊捉贼?
他冷声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他也不再多看王银花一眼,绕过她走去后院,三两步扛起一袋粮种,就要往外走。
王银花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陆铮不像他哥,惹恼了他真敢翻脸,就连他爹的话也不一定管用。
她看向陆铎,想通过他劝几句,谁知陆铎眼底也透出几分不悦,并不理会她。
他回屋对沈玉娘交代了几句,又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发顶,低声说:“你们在家听娘亲的话,爹爹晚上给你们带点好吃的。”
两个小的正在吃香香甜甜的玉米饼,这会子也不哭了,答应的一个比一个乖。
就这样,兄弟俩难得回家一趟,却坐都没坐,直接出来了。
陆铎策马跟上陆铮,瞧着他冷着一张脸往前走,便开口劝了句:“你别听她的,还是回家睡吧。这时节夜里还有点冷,白天也忙,大营里睡不好觉。”
陆铮闻言只是冷嗤一声:“算了,我在家也睡不好。”
陆家的院子不算小,陆父和王氏住主屋,原本陆铎住东厢,陆铮住西厢,陆铭年纪还小,理应住在主屋的侧间。偏王氏会盘算,非把陆铭塞进陆铮这屋,还说陆铮平日里住在大营,西厢房间大,平日空着可惜。
如今他每日回家,看到原本整洁干净的房间被陆铭弄得跟狗窝一样,都不想进去。
不过,睡大营当然更不美好。
军中的汉子糙得很,晚上睡大通铺,放屁的磨牙的说梦话的,一宿不带消停,确实也睡不好。
陆铮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要抓紧时间攒钱,回头另外置办房屋,分出去单过。
这主意不是一两天有的,自从娶了王氏,他爹的心都偏到没边了,他在这个家里一天也待不下去。
陆铎知道他的打算,却也知道,这事儿不容易。
兄弟俩入伍之后,饷银有一半要贴补家里,平时吃穿花销都是自己负担,根本攒不下钱。陆铮只能平日不当值的时候见缝插针进山打猎,偶尔赚点私房钱存着,可真要赚出一套宅子来,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事儿。
陆铮性子倔,多说无益,他便想聊聊别的。
陆铎想起今天唐家姐弟送东西的一幕,神色有些微妙。
他这个弟弟从小跟女子不亲近,见到姑娘家总黑着一张脸,不论人家怎么跟他说话都不搭腔。他原本还担心弟弟要失礼,没想到两人站在路边,竟然说上了几句。
于是忍不住试探:“说起来,唐家姑娘看着确实挺不错的,很懂礼数,模样也好。”
陆铮没来由想起那天在水底发生的事。
他耳尖微热,声音却有些冷:“说这个做什么。”
“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得考虑娶亲的事了。”
“娶亲?娶回来跟陆铭挤一个屋子吗?”
陆铎被噎得没话说,半晌才骂道:“你这是什么话?”
“实话。”
陆铮想得很清楚,存够宅子的钱之前他都不打算成亲。
既然还不到谈婚事的时候,总瞧人家姑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