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来说确实供养不了,但。。。。”图南望了眼参天的建木。“那玩意作弊,建木周围四季如春,辛夷泽水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气候与水源条件都到位,土地可一岁三熟。当然,真连着种三季粮食,地力肯定枯竭,所以人族都是种两季粮食作物,剩下的时间种绿肥,这些豚就是去绿肥田里放牧的。城中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豚,豚肉可食,豚粪豚骨沤肥肥田,形成了循环。”
五郎不可思异的看着豚群。“家家户户?每家每户都这么多豚?”
图南莞尔。“寻常人家没什么钱,养不起这么多豚,大户人家倒是有钱,但官府不允许养殖业被少数人垄断。这些豚来自千家万户,平民家庭普遍会养一两头牛或一到五只豚。草木凋零时喂豚剩饭米糠,草木葳蕤时便将豚交给专门负责牧豚的人,让牧豚人带去绿肥田放牧,林精城周围几十里农田的种植都经过安排,每季的绿肥田都集中在一起,很方便。看到豚屁股上的刺字没?那些刺字代表它们是谁家的。”
“很方便,怎么没看到牛?牛群难道是各牧各的?”
“牧牛比牧豚早,这个时候已经走了,一会我们骑快点说不定能追上,数以百计的牛群走在一起可壮观了。”
“比文鳐城壮观?”
“比文鳐城壮观。”见五郎不可思异,图南解释道:文鳐城食物来源的大头是渔猎,耕牛是农业必需品,国情不同。”
五郎道:“以后会比上的。”
朝食用完时豚群也走完了,俩人重新上马,果然在跑出一刻时间后看到了牛群。
牛群在绿肥田里啃时牧草类绿肥,远远望去,遍野皆是牛。
穿过放牧牛群的绿肥田后是一片山林,也是林精城周围柴草森林之一。
城邑周围树木太少会导致水土流失,土地变得贫瘠,或许会对建木造成影响,因此朱厌君反对破坏森林。但不让百姓砍伐森林也不人道,饮食需要柴草烹饪,冬季需要燃料取暖,最终朱厌君与百姓互相妥协。
百姓生活需要燃料,但也不能滥砍滥伐。
官府根据人口密度与分布在林精城周围圈出柴草森林,人们可以在柴草森林里砍伐树木,但伐木之后必须伐一补三。
并且因为树苗生长速度赶不上消耗速度,所以柴草森林会定期与禁伐的森林进行更换,柴草森林变成禁伐森林,禁伐森林变成柴草森林。
五郎听完介绍后问:“这样柴草就够用了吗?”
“当然不够用,林精城这里常住人口流动人口加起来超过三百万,所有森林砍光了都不够,林精城消耗的半数柴草来自淮水上游的山区。山区森林更多,柴草森林也更多,但当地人口少,可以将自己用不完的柴草树木通过淮水输送到下游。可即便如此也不够用,所以林精城里公共食堂和食铺特别多,就是因为大锅饭比家家户户自己开灶火省燃料。”
图南说着忽的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么了?”五郎问。
“帝都好像有同样的问题。”图南回忆道。“我记得帝都平民多以生鱼脍充饥,固然有帝都挨着北龙伯洋渔场的关系,未尝没有燃料的影响,帝都地理位置偏北,冬季对燃料需求更大。”
图南一边说一边拿起腰间革带勾环上挂着的一个细长匣子,打开,取出笔,用舌头舔了舔笔尖,润开笔毛中的墨,再从怀里取出裁成婴儿巴掌大的纸片,以掌为案书写起来。
“你在做什么?”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下来,回头写篇文章给皇,我花了她那么多钱,吃了她那么多饭,总得回报一二。”图南一边写一边答。“提醒她,她的江山社稷有什么问题,不会有比她更好的回报了。做为君王,很容易避免一些尴尬的处境。”
五郎好奇的问:“什么尴尬处境?”
“贵人心善,见不得穷人,让穷人滚蛋。”
五郎噎住。“君王也不是傻子。”
“那可不一定,傻子坐上皇位这种事历史上并非没发生过,不过就算君王是聪明人,能猜到自己所见所闻掺了水分,那又如何?生于绮罗锦绣中的君王哪怕知道自己所见所闻有问题,常识也会限制君王的想像力,君王很容易以为水分的含量是一,但实际上不是水分的含量能有一都是别人对君王的礼貌。皇的情况比寻常君王好点,虽是皇族旁支出身,但海后私生女出身的皇族旁支,实际地位嘛,反正别人没有骗她的需求,这让她有机会见到所有阶层的面貌,可时移世易,数百年前的常识不一定适用如今,她目光所及却已不如曾经畅通。”
五郎问:“你提出问题,会给她提议怎么解决吗?”
图南理直气壮答。“我是民,民只负责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是皇与后的事,皇与后要不能解决问题,要他俩何用?皇与后可是享受整个国家最好的供养,不为国家解决问题,难道是想吃白饭?”
五郎恍然。“这不就是杠精吗?”
“是杠精,但平民做杠精不好吗?有闲心抬皇与后的杠,说明日子过得还可以,所以有什么不满也只是停留在嘴上,要哪天不杠精了,那皇与后就要大祸临头了。”
五郎被说服了。“有道理,但同样是抬杠,你抬杠挑刺,皇会认认真真的看完,看完后觉得有所获,旁人呢?”
“谢谢。”图南被夸得有点小开心,亲了五郎脸颊一口,亲得五郎脸又红了,这才笑道:“旁人的话,端看想做一个怎样的杠精,杠精也有不同类别,但一个及格的杠精是必须言之有物,最高级的杠精更是要将人气死了,人也会听你挑完刺再死。”
五郎佩服的看着图南。“你达到了吗?”
“还没,但我在朝那个方向努力。”
写下最后一个字,图南将笔收回笔匣,纸塞回怀里。“好了,走吧。”
五郎看了眼图南腰间革带,别人的革带上镶挂金玉,图南却与众不同,挂的是笔匣、长方形墨条、用于刻字的金刚石刻刀、匕首,端的准备充分,有纸就写纸,没纸也能就地取材制作简牍。
柴草森林并无猎物,人类活动太频繁,补种的树苗长得太慢,体型大点的动物早跑了,顶天猎几只野兔。
五郎很不解:“为什么别的动物都跑光了,兔却没跑?”
“也跑了,但兔少则一个半月,多则两个月生一胎,一胎三到六只兔崽,其它地方还好,食物匮乏时兔会减少妊娠,一岁也就生两三窝。不会从岁初生到岁末。可林精城这里四季如春,兔做到了岁初生到岁末,一岁生六七胎,而生下的兔崽,四五个月便会加入繁衍大军。”
“那能生多少兔啊?”
“我算算,若一对兔一岁六窝,一窝取平均数四只,皆两公两母。一到五个月,生两窝,八只,但第六个月时,第一窝崽加入了生力军,三对生三窝,十二只;第八个月时,五对生五窝,二十只;第十个月时,七对生七窝,二十八只;第十一个月时,第三代也开始生了,六对,生二十四只;第十二个月时,早一批继续生,七对,二十八只,加起来共118只。只是一对兔,短短一岁便翻了五十九倍,但这片土地上的兔绝不止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