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是什么?”
姚晓瑜有些好奇,上海各处的小吃她不说全部品鉴过,至少也尝过五六成,但这个词却从没听过。
“是外国人吃的烧饼。”
胖婶当年出去的时候,就是靠着卖烧饼起家的,她做的烧饼是圆圆扁扁的常见款式,分了糖和肉末两种口味,刚出炉的时候又香又脆,多放一会儿就硬的很,但因为手艺过硬,又有东方小吃的名头,卖的也不差。
她那个时候可羡慕旁边卖饼的土耳其人了——那姑娘自称苏西,是一样的偷渡客,但这一切都是她自个儿说的,胖婶并不知道苏西说了多少真东西,也不知道这个“饼”是不是真的是土耳其的小吃。
总之在苏西离开这条街,准备去其他地方打拼的时候,胖婶用自己的烧饼方子,换了这个叫“苏尔”的饼,从此一人做两样生意,很快攒下一笔小钱做大做强。
这个饼子不是寻常款式的烧饼,它更像是黄山烧饼那种扁圆状,做好以后也不直接贴在炉壁上,而是放在烤炉里面伸出来的,类似篮球框的支架里面做熟的,外面是一层酥脆的面壳,从上面切开一个口子,能看到里面满满的汤汁和馅料。
“苏西一般用的都是土豆洋葱,我后面也没怎么改动,只是把水换成了肉汤,卖的很不错。”
胖婶说着便陷入了回忆,那段时间虽然疲惫,却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每天存下来的钱堆成向上的台阶,她能清晰的瞧见自己离下一个目标又近了多少,后面钱赚的多了,反倒没了这种单纯的快乐。
“我给你用牛肉做苏尔,炖的烂烂的,冬天吃着可舒服。”
胖婶压低了嗓子用气音说道,姚晓瑜被这种莫名紧张的气氛感染,郑重的点点头,两人商量好下次见面的吃食后,终于真正的告别,胖婶回了主家,就看到小丫头匆匆迎上来。
“胖婶儿,夫人说今日待客,要您的罐焖牛肉呢。”
因为花胖自己的要求,府里除了主子,上下都叫她一声胖婶儿,罐焖牛肉算是花胖的招牌菜,用黄油做了类似西方的烩牛肉,又是外国菜又复合种花的口味,别人都是正统厨子出身,对这种中西合并的菜色也不大能把握的过来。
“对了,夫人还说您的名字实在是不大好出口……”
花胖的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小丫头要哭的样子又不好迁怒,只能忍着气问道:
“不能直接叫花厨吗?”
别的厨子给了姓氏也就算了,偏她一定要个名字?
再说胖有什么不好,当年她出海的时候就是因为太瘦了,才差点饿死在路上,救她的奶奶的孙女,那个身材匀称却被人在校园称呼胖妞而遭到欺凌的女孩儿,但凡她是真的胖,有震慑力的体型也足够给人教训。
“那边据说是外国人,比起姓氏更看重名字。”
小丫头怯生生的说道,胖婶儿脾气好心底善,平时对她们也和气,只有两点碰不得,一个是名字,一个是工钱。
“这倒是有些麻烦。”
花胖知道不是主家故意寻乐子,便也心平气和起来,她这名字有别人的一半改不了,不过碰上这种缘由,也不是不能稍稍变通。
“你跟夫人说,花厨在西方的时候有个名字,叫海薇儿(heavy)。”
这名字也只能顶一时,不过无所谓,府里办的宴请都是有数的,只要这次混过去,下回再问又要挺长时间,够她把肚子里的货倒给姚晓瑜了。
嗯,她还得提前准备请辞,出了上海她想去江西看看,江南富庶之名自古有之,应当不难找到活计,若是豫章也留不下,那就去两广,广州十三行可是前些年还流传着的美名,她这手厨艺也埋没不了。
……
“最近没有新厨子了吗?”
姚晓瑜看向中人,中人登时叫起了苦。
“好厨子也是抢手货啊……”
姚晓瑜的要求多得很,要不是她出钱够多,就这来一个拒一个,试一个摆手一趟的做派,中人早就不干了。
“那您的意思是寻不到?”
姚晓瑜不听中人的话,只瞧着他的眼睛,但凡那嘴说出一个是字,她立马转身就走。
反正要求是不可能降低的,她已经在家盘过许多回了。
“……三天,三天后您来看!”
中人自然不想放弃这个生意,被姚晓瑜逼问的咬牙给了个确切的时间,姚晓瑜点点头,毫不耽搁的出了门,只留中人在房子里抓头发。
要求这么高,时间这么短,他从哪里找人啊啊啊啊啊——
“想不到别的事情都顺顺当当,竟然卡在了找人上。”
陶笑笑上了黄包车,有些感叹的说道,姚晓瑜叹了口气,只能庆幸她的坏运气至少没有点在房子上,要是那二层小楼住不进去,她才真的要哭。
现在不过是细枝末节,慢慢来吧。
第155章
姚晓瑜要雇人的事情,还要从前些时候说起。
本来姚晓瑜跟原房主大小姐说好的是年底交房,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大小姐卖房跑路的第一步进行的很顺利,卖家具的第二步却被卡的死死的,从姚晓瑜付房款到最近两个月,除了几样零散的小东西,大件是一样没有出手。
起先大小姐还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这么长时间都没碰上需要的人家,但等到悄悄去了典当行以后就发现不对——这是家里发现了,打算把她捆死在这边啊!
破绽就像蟑螂,当发现一个的时候,暗地里已经出现了无数个,大小姐确定是家里人的手笔后,果断选择提前跑路,左右房子已经出手,最重要的一笔钱到账,其他的物件虽然也不是一笔小数,但没了也就是活的拮据一些,离日子过不下去还远着呢。
大小姐开导好了自己,将小楼一锁就带着人跑路了,至于家具则咬咬牙,原模原样的丢在了小楼中,等着幸运儿接受,可能是临走前的祈祷被哪位灵验的听到,最先发现房子里没人的不是那群“家人”或是见钱眼开的一些坏心思的人,而是她最希望的姚晓瑜。
这事说起来不算巧合,但要说必然也称不上——姚晓瑜自从买了这个小楼后,便时不时过来瞧上两眼,大小姐临走之前的确布置了一番,可今年是个晚秋,草木无人打理,没几天便有些不像样子。
若是说里面的人年纪大了,其他的植被没工夫处理也就罢了,可有一小从玲珑冰水花,也就是现在人称的婴儿泪,可是里面守房老人的心头肉,姚晓瑜三天连着过来查看,确定连这个植物也没有被照顾的迹象,便意识到了不对。
她寻了开锁的人,进了房子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薄薄的浮灰,显然主家已经离开一段时间,桌上放着一封家什赠与有缘人的信,姚晓瑜愣了愣,想起原房主的情况顿时皱了眉。
姚晓瑜本来打算等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后面不知怎么的想到来买房子的时候,老妇人说床上有暗格,便上楼摸摸索索的寻到打开,里面放着一封信,簪花小楷极是漂亮,说了大小姐离开的前因后果,算算时间,轮船已经在海上飘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