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奔掠过十几里地,视线所及皆是雪,再向前十几里地,还是皑皑白雪。钢琴的黑键在漫无边际的白键上行驶,从遥远的一头行驶到另一头,平稳地弹奏起来。
五条悟忍不住朝那琴键伸去,指尖抵住车窗,他也跟着在冰冰凉凉的透明玻璃上弹奏起来。
“哐当,哐当。”
“哐当,哐当……”
茫茫大地,只有无尽的雪,和他们二人。
停站,起身;停站,起身。
深夜十二点半,他们在札幌下了车。
一走出车站,寒意顿时被雪夹裹着朝脸上扑来,两人赶紧拉上了羽绒服的拉链。五条悟从包里翻出耳罩和围巾,先给夏油杰严严实实地戴好,再给自己也围上。
下雪时的北方小城市,有独一份安静。
风似乎也不乐意再这个淳朴到有点土气的地方“呜呜”唱歌,早早便没了影。
这里的马路还没东京的人行道宽——天上的雪和雪挨得很近,地上的房子和房子挨得很近,路上的人和人也挨得很近,街上空荡荡的,整座城市都缩小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相互圈着胳膊,贴在一起,走得歪歪扭扭。
“杰,老子有点饿了……”
羽绒服兜塞了两只手,太挤了,夏油杰没法腾出空位“拍拍”他,只好捏捏五条悟的手,说道:“前面应该就有便利店了。”
“哈啊~”五条悟打了个哈欠。
“哈啊…”夏油杰被传染得也打了个哈欠。
他说:“等下随便吃点热的就去旅店睡觉吧,好困啊。话说加上换站,我们居然在路上花了快八个小时。”
“不过这种体验还真是新奇——”提到这个,五条悟突然精神了。他用捂到出汗的手摸摸好友的手背。“也仅限于和杰一起的时候啦!如果不是你也在的话,老子自己真的懒得上车又下车,换来换去麻烦死了。”
“哈哈哈哈,依我看,我不在的时候你劲头也一直挺大的吧。明明就是个喜欢玩的家伙。”
“老子要和你一起玩捏。”
“你说的‘玩’就是把手汗擦在别人的衣兜里吗?真过分。”
“……嘻嘻。”
街边的雪堆快有半个房子那么高,被灯一照,白得发亮,像童话里姜饼屋上面盖着的糖霜。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映在雪上,交错在一起。
他们路过一个半人高的雪堆。
“嘿~咻!”五条悟突然扯着他倒向厚厚的雪堆里。
猝不及防被带倒的夏油杰:“……”
这感觉……
好像有点舒服?
雪堆里扑进了两只大大的少年,雪花细碎,从衣服缝隙钻进领口。他们的脑袋瓜在雪上枕得冰凉,但是两人根本不想从雪里起来,只想尽情滚上几圈。
夏油杰侧过头,看着笑得神采飞扬的五条悟,自己的嘴角也被笑声高高地供起来。
青空水庵有一款喜久福。
草莓包在又薄又糯的大福皮里,就是白里透粉。看着好朋友的脸,夏油杰突然没来由地这么想到。
“哈哈哈哈哈哈……”空气中突然飘出来他的笑声。
两人爬起来,看着自己弄出来的人型雪坑。
“哈哈哈哈哈哈哈,杰,你怎么弄出来这么多串!!”
“这些是、是,哈哈哈哈哈,我的雪之暗卫!!!如果有咒灵出现,它们就会从地上长出来保护我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好傻!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老子的巨型飞鹰!”
“啊——啊!!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一路上连续玩了十几次这个“游戏”,扑得满头满身都是雪,笑得雪从头发上簌簌往下抖。
夏油杰抖抖自己羽绒服帽子里的雪,又替五条悟拍拍身上。两个人跺跺脚,甩甩胳膊,踏着雪蹦来跳去,莫名其妙地又笑起来。
这两个人简直不能对视了,否则笑声会从眼睛里漏出来,肚子又要痛起来了。
好燃,这就是男高中生吗?
笑点低得和白磷一样。
马路边停着的几辆面包车看上去也很久没开了,车顶、车灯,到处都积了厚厚的雪,根本看不见窗户。
这是一块宝地!!
五条悟赶紧拉着夏油杰冲过去。
“悟,看!”
五条悟惊叹不已:“啊!双弹瓦斯,你画得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