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印象中,咒术师只会抱怨任务太多,从没听说过谁喊穷的。
二级咒术师交不起医药费?
简直完全颠覆他们以往的认知!
“艾蔻妲的情况说起来也不复杂,她得了阿兹海默,你们两个知道这种病吗?”
“嗯。”
“阿兹海默,是神经退行性的病……像这次艾蔻妲突发的肺炎,就是因为忘了怎么吞咽导致的。虽然我能用反转术式治疗,但它对精神疾病无效,只能靠鹤跑长期护理,再定期送她去医院做康复治疗。”
阿佩胡奇的眼睛带着一种他们很少见的长者的平静。
“康复治疗很贵,阿伊努人没有正式身份,也就没办法享受医保报销,所以佳阿鹤跑得去赚钱付医药费。”
“就这么简单。”阿佩胡奇说完了。
咒术师在生理上也是人类,咒术师的生老病死和普通人是没有区别的。反转术式可以在一瞬间治疗外伤、器官损伤和中毒,掌握反转术式的人也能够大幅延缓衰老,甚至突破生理极限。
但是衰老、精神疾病。
反转术式无能为力。
夜蛾正道对他们说,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咒术师大多战死沙场,剩下的不是精神崩溃就是身体侵袭过量诅咒而英年早逝,能安享晚年的寥寥无几。
他们虽能突破人类极限,却要背负更残酷的命运——力量从来不是恩赐,而是必须以生命支付的代价。在这个诅咒横行的世界里,永生可能意味着丧失人性,而死亡往往才是最寻常的结局。
即便如此,咒术师们依然执着于「死得其所」。
他们以生命为盾守护普通人,凭什么,凭什么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得不到?
夏油杰声音干涩:“胡奇前辈……你们在北海道祓除咒灵,政府没有拨款吗?”
阿佩胡奇平静地摇头:“当然没有。”
“为什么?!”
如果连基本生存都得不到保障,如果同伴始终处于危险之中,如果连自由行动都处处受限——却还要拼上性命去保护那些一无所知、甚至对他们充满歧视的普通人。
这样的守护,究竟有什么意义?!
“阿伊努部落现在在日本是没有正式身份的。”首领说,“我们不受日本政府承认,不归咒术总监部管理,所谓的任务酬金当然也是不存在的。”
“凭什么……凭什么。”夏油杰听得手脚冰凉,他身旁的五条悟气得狠狠跺脚,“凭什么?!前辈!你可是特级啊!!直接带人杀过去逼他们承认不就好了!可恶,可恶,真卑鄙——”
阿佩胡奇摇头。
“一时的武力解决问题很简单,但是我们其实才是人数稀少的弱势一方。”
咒术师……才是弱势?
“如果我带领犽加和尼萨托他们去强行抗争,短期内,政界高层会妥协。但他们会以更恶心人的方式变着方法去压迫那些没有咒力的普通阿伊努人。”
夏油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可、可是大家明明都是强大的咒术师!明明整片北海道都是被你们保护起来的——”
“仅仅一个人强大是不够的。”阿佩胡奇释然地呼出一口气,又像叹,又像笑。“你们看到的现状,已经是我们抗争几十次的结果了。”
“那总监部呢?”夏油杰着急地问。
“哈哈哈哈哈……咒灵操使,你以为总监部不清楚?”
夏油杰瞳孔骤紧,一时头脑空白。
五条悟垂着眼,嗓音发涩地开口了:“……他们一定提了非常过分的要求,对吧。”
阿佩胡奇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很聪明。”
“他们说了什么?”
“如果在官方层面承认阿伊努咒术师的身份,就要把阿伊努战士的自主权和收入交给咒术总监部来分配。同时要把所有的秘术公开,以及,同意总监部的人进入族地开发。”
“他们怎么不去死。”五条悟紧紧攥着拳头。
夏油杰在这种时候倒是一反常态冷静下来了,他垂眸紧盯着被脚印踩踏到脏污的雪摊,盯着那些细碎的小树枝,一言不发。
今晚冷得出奇啊。
帐内的大火炉怎么也热不了两人僵直麻木的手脚,他们靠在一起取暖,心头乱成一团。
“夏油君,你在吗——啊!首、首领大人。”
很久没见的谷川登走跑来叫两位客人去吃饭,见到他们和首领围坐,似乎在谈论什么要事,谷川止住脚步,一下子有点局促,眼里还漏出点看见首领的激动。
阿佩胡奇轻轻点头问候。
谷川见状,攥了下衣角,继续向两位客人发出晚餐邀请:“夏油君、五条君,鹤跑今天捉的鲑鱼顺利拿回来了!你们也来吃一点吧?”
“啊,谢谢!我们这就过去。谷川君。”
“快点哦!不然一会儿就分完了——”谷川登走呲牙笑了一下,转身跑走。
“赶紧去吃饭吧。”首领催促他们。
“啊…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