蕨菜尖儿、蜂斗菜、野蒜一齐切细,在钵子里捣捻几下,一大团热乎的米饭扣进去,白胖的米粒染上了青草绿,山野菜的清香扑鼻而来……她肯定是一手捧着豆皮,一手快速往里填饭,薄薄的豆皮在布满皱纹的手上撑开一艘小船,就像是年迈的长辈给家里小孩子制作便当那样——塞得越满越好!
饭里有寿司醋的柔和酸味,咸香中带着一丝辛辣。五条悟腮帮子鼓得像只猫儿,边嚼边说:“唔…米饭调味好特别!!”
“我也吃到了!感觉应该是山椒。”
夏油杰同样吃出来了——饭里并没放盐,而是用本土产的山椒酱替代了盐味。山椒酱除了辛辣,咸味也重,混到菜饭里就正正好。山椒同样作为“山野味道”的一员,和剁碎的野菜尖儿简直绝配。
真是老一辈乡土料理人的智慧,他心想。
“这酱好好吃!味道很足也不会太辣,杰应该也蛮喜欢的吧?”
“确实。和柚子胡椒那种柔和的辣味很像。”
“那试试自己做吧!”五条悟开始在脑子里构思两人的辣椒酱大计,“我们也弄点玻璃罐做甜口的山椒酱~好不好~”
“喂、等等……你之前用果汁腌辣椒搞得整罐都发霉,还没和你算账。”
“嘻嘻~下次肯定不会的啦。”
“每次就听你乱讲。”
“好嘛,好嘛。”
几句话功夫,五条悟三两下吃完手上的东西,又掏出一颗用海苔包着菌菇饭团。
饭团小巧,被捏成了圆胖的三角形,外壳煎得焦脆,一口咬开,新米裹着葱末,被菌菇的山野气质完全感染了!呀,晶莹饱满的米粒吸饱了酱油卤,每一粒米外边都裹着层油花。咸鲜味在口中横冲直撞。
菌菇丁早被焖得绵软,藏在饭团芯子里,冷不丁咬到,齿间便溢出汁水。恍惚间,不禁以为自己踩碎了林间的褐蘑菇。菌汁从米饭间渗出,流到手上也浑然不觉。
呜啊——
夏油杰嘴角还粘着两颗饭粒,赶紧把手平举不让袖口弄脏。
五条悟:“哇!你先别动。纸巾、纸巾!”
趁这几秒,夏油杰又抓紧吃了一口。五条悟捏着一团纸巾沾沾对方的手腕,又把夏油杰嘴角沾着的饭粒捏下来吃掉,两人胡乱擦拭一通,直发笑。
另一盒便当装着鲑鱼卷。
鲑鱼卷用得正是他们前一阵子用咒盐制作的熏鲑鱼——鱼腩切薄片,每一片的背面都抹上了山葵泥,接着用紫苏叶子卷起来,变成了能让人一两口就吃掉的方便的大小。
紫苏叶卷熏鲑鱼,只要吃一次就觉得棒极了!
——烟熏味浓,紫苏味清,一重一轻最般配。
冬季的鲑鱼鱼腩比大白猪还肥嫩!鱼肉熏得透,油润鲜腴,单吃两块就腻了。紫苏叶子绿生生的,带点清凉气,像薄荷,又有点辛香,正好解了鱼肉的腻。山葵泥的存在,也是为了让鱼腹的脂肪更加清爽。
三样东西卷在一起,紫苏的脆嫩衬着鱼肉的软糯,咬下去,先是叶子微微的韧劲,接着鱼肉就肥软得化了,满口鲜香,最后是一点轻薄的山葵辛辣把这些香味通通顶至口腔……
一口饭团,两口鱼卷,同样是冷便当冷菜饭,滋味却比他们初来北海道时搭乘的那一趟新干线上的火车便当要好吃的多!
没一会儿,两大盒饭菜就被少年们呼噜呼噜地扫荡干净。
夏油杰吃饱后懒洋洋地窝在靠窗座位,外套松开,露出里面的黑色针织衫。五条悟歪坐在他旁边,手搭在他微微鼓起的胃部轻轻画圈。
“哇,杰好能吃啊——”
五条悟掌心隔着衣料贴住夏油杰上腹。夏油杰被按得小小闷哼一声,却下意识往他手指方向顶了顶。
“轻一点点,刚吃饱。”
“是是是。”
五条悟低笑,改用整个手掌匀速揉肚子。
夏油杰闭着眼睛踢他小腿,“唔……”随着揉按节奏逐渐放松,头不自觉地往左侧歪。
五条悟察觉肩膀一沉。
哇哦,这是要拿老子当枕头?
这般全然放松依赖自己的样子是很少见的。他和杰的关系是不是又变得更好了一点?五条悟心里一哂,立刻调整坐姿让出角度。
“困了么?杰。”
夏油杰额头抵住他肩,模糊应声:“嗯,我睡十分钟,晚点叫我。”
与之同时,左手已经自发环住五条悟胳膊。
某人顿住几秒。
“等、你手好冰!”
他扯过自己外套,盖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
“悟,不要动来动去。”
“睡相超差的家伙还好意思挑三拣四。”
五条悟用无下限隔开过强的空调风,揉肚子的动作放得更轻,转为用指尖偶尔梳理对方散开的头发。夏油杰鼻尖蹭过软乎乎的羊绒外套,呼吸渐渐变长。
列车缓缓进站,广播声轻柔响起,窗外站台的灯光透过玻璃洒进车厢。夏油杰还沉浸在睡意里,睫毛轻颤,无意识往热源蹭了蹭。
五条悟轻轻捏了捏他后颈。
“杰,到站了,再睡下去我们就要被运到下一站了哦。”
夏油杰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反而往五条悟怀里钻得更深,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蹭了蹭,声音软乎乎的:“……再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