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说:“可我刚才觉得他有一瞬间是想要答应的,但是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拒绝了。”
孔时雨沉默了。
他其实心里觉得,如果伏黑甚尔能有一份稳定的高收入工作当然更好。虽然自己能从伏黑甚尔那里抽一大笔中介费,但……毕竟十多年老交情了,他们也能称得上朋友。甚尔那种情况,如果有个机会能让他自己从泥潭里走出来,当然再好不过。
“你应该知道什么吧?”五条悟很肯定地说。
孔时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叹口气,告诉两个学生:“那家伙还有一个小孩。”
“哈?”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惊住了。“那家伙?有孩子?”
“别看他那样,”孔时雨苦笑,“他以前也是结过婚、有过家庭的人。”
夏油杰皱眉:“那他是……?如果有这种缘由,我们还是得另外考虑饭店安保的人选。抛妻弃子的人就是个潜在定时炸弹,说不准他下一秒又会带来什么新的麻烦。能连自己的人生都抛弃的家伙是无可救药的。”
孔时雨道:“孩子他妈死了,所以那家伙又变成那样了。”
居酒屋突然安静下来。
隔壁桌的上班族们正在为某个笑话大笑,声音刺耳地穿透这片沉默。
“真遗憾啊。”五条悟干巴巴地说,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话题。
夏油杰和五条悟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成年人的现实痛苦、爱恨、生死离别的无常离他们还很远。除了发出“真遗憾啊”这种没什么用的感叹,也说不出别的。
“那他现在还有在抚养小孩吗?”夏油杰问。
“他前不久才带着小孩入赘到别人家,现在对方好像跑路了,所以家里变成了两个小孩。那家伙偶尔想起来会带钱回去,实在找不到人的时候,我也会过去帮忙照顾。”
夏油杰眉头紧锁:“两个孩子?上学怎么办?”
孔时雨笑了:“生存都是问题了,上学什么的,先活到长大再说吧。”
两个少年能听出他话里的无奈。他们互看一眼,心头各有千秋。五条悟本已不想再去找伏黑甚尔,但他转念一想,夏油杰这种性格听到这样的事情大概还是没法坐视不管。于是五条悟问道:“那家伙家在哪里?”
孔时雨狐疑:“你问这个干嘛?”
五条悟笑说:“电视上不是都有那种剧情吗?貌合神离的大人为了孩子不离婚,家里有孩子的男人最后都被孩子拽着回头。那家伙也不像真会扔下孩子的人,那就让他小孩反过来逼他换个工作呗。”
孔时雨听完呛了一下:“什么?你们居然能想出这种……也算是个办法吧。”
他想了想,说:“干脆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去看看那两个孩子。你们非要跟着,我也拦不住。到时候那家伙要是生气了,你们自己负责。”
“好!”少年们一拍即合。
……
这天下午,夏油杰等人坐孔时雨的车到达琦玉市。
伏黑家住的地方其实不差,还是栋高层公寓。可一进楼,他们就见识了什么叫“人渣的影响力”。
先是进电梯时,一个阿姨和他们同乘,看到孔时雨按了17楼,脸色一变。
电梯门缓缓关上。
抱着小狗的阿姨小心翼翼问:“你们是17楼的邻居呀?”
说这,眼睛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孔时雨点头:“是的。”
阿姨又问:“冒昧问一下,是哪个房间的呢?”
孔时雨没说,阿姨就不再多话,抱着自己的狗默默站到角落。过了一会儿,阿姨又开口:“17楼现在就只住了几户呢,你们……啊呀,那家的女主人好像半年没见了?”
孔时雨说:“嗯,我知道。”
“那你是这家的男主人吗?”
孔时雨赶紧摆手:“不是,是朋友托我过来照顾一下。”
阿姨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很小声说了句“这样啊”,再不和他们对视。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12楼。女人赶紧出去了。电梯里沉默了一会儿,17楼到了。孔时雨带着两人走到门口,看着门口的狼藉,一时间无言。
“操。”孔时雨从裤兜摸出烟盒,手指在金属盒上磨蹭了几下,“等我一下。”他走向走廊尽头的通风窗,打火机的火苗在昏暗里格外刺眼。
夏油杰蹲下身,一张张撕下门上的字条。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欠债还钱”、“最后通牒”、“杀了你”,每张纸上的字迹都不同。
笃笃笃。
夏油杰敲了三下门。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三下,这次加重了力道。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稚嫩的童声:“谁?”
孔时雨掐了烟,赶紧过去说:“是我,惠,开下门。”
门开了,屋里没看到人。
五条悟正奇怪,忽然大腿下面传来一句话。
“你是谁?”
五条悟低头。一个矮矮的刺猬头小鬼瞪着他,身后站着一个马尾辫的小姑娘。
孔时雨举着几袋食物示意:“让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