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追上,便听宋隽言道:“俞老。”俞念皱眉。为他‘俞老’这个称呼。俞老恍若未闻,眼睛眯细着笑,让他们坐。宋隽言拣了一边单人沙发坐下。俞念步子一停,看向宋隽言。灯下,他浅色瞳孔里像融了雪,清冷、漂亮到近乎没一丝人气。俞念心中隐隐不安,“隽言……”宋隽言没看她,也没应。态度寡淡到像与她是陌生人。俞老看在眼里,招手指了一边。俞念会意,忐忑地走过去坐。俞老:“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宋隽言:“让您久等,是我失礼。”他态度谦卑,恭敬。最近又荣升了副局。俞老再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我规矩多,条框多,你勿要怪。”俞念接过话,“父亲,您这叫什么话,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不是?隽言。”房间有很寂静的一刹,以至宋隽言的轻笑格外刺耳。“一家人?”俞念怔住,“隽言?”宋隽言扫向他们,最终落在俞老脸上,“俞老,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和俞氏合作了,自然,也不会和您女儿订婚。”“宋隽言!”俞念起身,“你玩我和父亲!”宋隽言语气不疾不徐,“我并无此意,我是刚刚才决定。很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俞念一噎,正要说话,俞老抬手,制止了她。俞老缓缓起身,脸上一道道的褶皱叠满了寒意。“宋家显赫贵门,是我们俞家高攀了,但我们俞家也不是叫人随随便便对待的门户!你既然不愿意和我女儿订婚,那么你休要怪我将华中那些污糟事泄漏出去!即便这是你大哥捅的篓子,但一家人共进退,他遭了,你也要遭的。你刚刚升的副局,你甘愿舍得吗?”宋隽言起身,缓缓系上西装扣,“舍不得也要舍得。我父亲从小教育过我,做错了就得站好挨打。我大哥贪污,他该罚,我想息事宁人,也该罚。”说完,他微微一颔首,转身离开。“宋隽言!”俞念叫住他。“你是为了宋满吧!你信不信,你今天走出这个门,我把你和宋满的事传出去!”宋隽言蛰身。俞念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语气柔和了些,“或者,你现在坐下来,和我父亲商量何时订婚,一切如旧,我也当做不知道宋满和你的事。”宋隽言眼里蓄满风雪,声音却十分平静,“你可以试试。”“你……”“俞念!”俞老喝斥,“你让他走!”“父亲!”俞念红了眼眶,“可我喜欢他。”宋隽言突然问:“你喜欢我什么呢?”俞念怔住,眼泪淌过脸颊都不自知,“你好看,家世好,说话好听,待我也好……”越说越不甘。越说越遗憾。这样的人,自己分明差点就能拥有了。宋隽言:“是吗?那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宋二公子。”俞念愣了一愣,“可你就是宋二公子,宋二公子就是你啊。没有什么区别。”可有一个人就是喜欢他。在他还被骂小畜牲,被宋廉明摁在马桶里,没有一丝尊严苟活时。只有她会抱着他的伤口哭。只有她小心翼翼呵护他。只有她喜欢的是他。而非宋二公子。只有她。宋隽言俯视俞念,一言不发转身,出了酒店。天空浓蓝澄净,街道游人如织,一串串车灯一翣翣闪着眼。仍是繁华喧闹。拂在脸上的风也仍是寒凉的。什么都没变。只是这一次。这条路。该如何走。他要自己选。我们,之间有账要算宋满下午回到老宅。阮文华正在客厅清点华家的彩礼,见到她,阴不哜哜的。“你还舍得回来。以前元旦放假早归家了,老爷子不在了,没人管你,你就开始野了吧!”宋满疲于应付阮文华,胡口诌了句,“我昨天和屿安一起,所以没回来。”阮文华怔了一怔,“真的?”溢于言表的惊喜。宋满一阵哂然,点了点头,“我想休息。”截断阮文华的后话。阮文华似也不恼她这敷衍的态度,起身说:“你去!我去看看给你父亲熬的汤好了没。”近日宋廉明待阮文华愈发冷淡。阮文华却是越挫越勇,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他。现在连亲自下厨熬汤这法子都用上了。宋满看在眼里,有种感同身受的欷歔悲凉——她们都期待在爱里被看见,宁为碾作泥矮作尘,可真如此了,却只会被践踏得更低。宋满垂下眼睑,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