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咬着牙,放松後道:“世子,你我婚事已退,日後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萧莛生负手而立,身体前倾,就像是刻意低下身子,仅仅是为了与能平视到人,他道:“娘子真不打算再见我。”
宋缘可受不了这样的距离,当下退後一步:“我身子不好,大夫说,还需静养。”
萧莛生直起身子,耸了下肩:“那我送些药材到府上。”
“这萧莛生这麽回事?”宋缘心里想着。
“不必,府上不缺药,”行动上恨不得拔腿就走,“听闻世子与侯爷不日就要啓程去澐州,我在此祝世子一路顺风。”
最好,再也不见。
三年後,宣义侯萧骋谋逆,只要无人相救,这座府邸将再无主人。
最好,能趁此机会将安庆公主也拉下水。
萧莛生眼尾一动:“宋娘子连我不日要去澐州都知道?”
一阵冷风吹过,宋缘怎会不知,萧莛生的一生都刻在她的脑海里,澐州三年,虽聚少离多,她与萧莛生的感情却是越来越好,她喜欢那个驰骋疆场眼睛里都是她的少年郎。
也恨那个心中只剩下权势,手段卑劣的宣义侯。
就像这风一样,每年的冬天都是冷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只会觉得越来越冷。
“毕竟世子差点就要与我共度一生了。”
萧莛生轻笑一声:“可惜,与我共度一生的人终究不是宋娘子你。”
萧莛生应该还是有些触动的吧!毕竟不是她重活一世,她会是那个人。
当然,她心里可惜的是,萧莛生要为他後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想到此,她还是避了避萧莛生的目光,虽是武将,却也洞察秋毫,此时的她要多多防范才行。
她低头道:“那我就祝世子与心中良人百年好合。”
话音落,宋缘有些奇怪,萧莛生落下的手指竟有几分僵硬,她心道:“难不成是我这话让萧莛生不舒服了?”
她恨着萧莛生,一时之间说出的话在萧莛生听来是什麽样子也不好判断,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不顾萧莛生的反应,她转身向侯府外走去,好在萧莛生再未出声,想来一时的兴致也该过去了,今日过後,萧莛生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侯府世子。
而三年後,他会成为一具尸体。
马车穿过清冷的街道,来到繁华的闹市,听着外面百姓的吆喝,她掀开帘子,这是隆安十六年的天都,也是暴风雨前最後的平静。
一切从天子病重开始,天都的风雨注定来临。
忽然,宋缘看到一道声音,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她便喊道:“停车!”
随後一边掀着帘子注意着那道身影,一边没给云衡开口的机会:“云衡,你先回府,我随後回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下了马车,还好,看到了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
人群拥挤,她穿梭其中。
从一条巷子绕进去,半天都没找见人,一时之间宋缘也有些怀疑自己了,绕了圈,她挠了挠头喃喃道:“难道是我看错了?不可能!他的背影我比萧莛生还要熟悉,不过他怎麽会在这时候现身天都,明明……”
“娘子是在找我吗?”
对,就是这道声音,她果然没看错,她转过身露出牙齿,向前两步道:“是你!”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青衣郎君,黄金面具上刻着复杂的花纹,有几分诡异,却不会让人觉得可怕,覆盖着一整张脸。
他疑惑道:“娘子,我们认识?”
虽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上一世也只有几面之缘,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宋缘还没来得及报恩就先身首异处了。
这一世,她一定要偿还面具人的恩情。
她想了想道:“梦里见过,算是认识吧!”
面具人许是被逗笑了,顿了一下道:“娘子真会说笑。”
“不,”宋缘又向前一步,“我在梦里梦见的人,就是郎君这般,不会记错,对了,我叫阿喜,郎君不介意记住这个名字吧!”
上一世,她落难被救一事,就只有她和面具人知道,她曾想过黄金面具之後会是怎样一张脸,又会是一个怎样的身份,但人的一生不可能永远都充满怀疑,至少後来的种种相处,比一切都要真实。
她也曾问过这黄金面具的由来。
得到了一个不大诚恳但明言拒绝的回答:“其貌不扬,自惭形秽,不敢见于娘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就连她也不会例外,又有何道理逼别人说出不想言说的过往,只是这一次,怎麽也要和她的恩人成为朋友吧!不然又怎麽报恩呢!
冬风起,大雪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