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慎叉腰道:“我说阿喜,你这什麽眼神?”
宋缘抱胸:“第一次见你不穿道袍,有些惊奇罢了。”
不过她内心必须承认,自己是被郇慎的身姿惊艳到了,郇慎本就高大,皮肤偏白,绯色更是衬得人唇红齿白,眉眼之上是黑色的官帽,整个人仿佛就是这青云观後山最独特的一道景。
有人立于风雨,也有人行于风暴。
郇慎听得此话後一手摸上下巴:“难道是本官的气质迷倒了小娘子?”
宋缘才是两眼一黑,伸手将方才放在石桌上的木盒拿来,毫不客气地戳到郇慎怀里:“喏,送你的贺礼,可别说我抠门。”
郇慎“嘶”了声:“阿喜,我要是被你戳死了,你可就是刺杀朝廷命官。”
宋缘实在忍无可忍,向前一步摊手道:“东西还我。”
郇慎自然是将东西护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让我看看,究竟是个什麽东西?”说着,便将木盒打开,第一眼看到後又不可置信地试探擡眼:“玉佩?”
天色渐暗,青云观後山有不少松树,倒是在久未谋面的春日里增添了色彩。就郇慎这个反应,宋缘也是设想过的,于是道:“有什麽问题吗?我可是找无妄道长看了,天都独一份,上好的和田玉,你要是不喜欢……也是退不掉的。”
“退什麽,我只是以为是别的罢了,而且,就一个玉佩,你居然还要找无妄,你堂堂宋府千金,还怕自己送出去的拿不出手不成?”郇慎将玉佩拿出放在手里把玩。
宋缘真想将自己额头扶住,不过和郇慎相处这一年,应该是她这一生中最轻松惬意的时间了,甚至已经习惯了郇慎的言语攻击,比起那些恶语相向,郇慎说出口的都是最温柔的语言。
她随口问:“你以为是什麽?”
“没什麽,”郇慎轻轻摇头,将玉佩一番把玩後继续道,“天都戏云坊的手艺,确实独一份,费了不少力气吧!”
宋缘道:“放心,挺容易的。”
“你不容易那也是送我的东西,”郇慎将玉佩放于怀中,“以後,我是朝廷命官,便要长居天都,还不知你打算何时回去?”
今日最後一道天光袭来,宋缘道:“还没想好,你有什麽建议吗?”
郇慎将手撑在柱子上,望向远方山林:“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一年了,我们成为朋友时间不算短,却从未坦诚相待,我怕错过今日,就没有明日。”
宋缘一愣,黑夜来临,山中更是寂静无声,连飞鸟都不曾掠过,半晌,她才开口:“你早就知道,我是有预谋而来。”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以郇慎的聪明才智,她的那些动作又怎麽可能瞒得过,只是这些时日与郇慎相处得太好,她一度以为她真是来这青云观修行的,可即便如此,噩梦在她的脑海里,永远都在。
郇慎轻笑:“我当时就说过,你那演技烂得很!”
“是吗?”
没想到一年多了,郇慎还记得这些,她自己都忘了不少,这一下让她想起许多,冬日的竹亭隐于大雪之中,是她每日都要去的地方,就在这片土地上,她与郇慎欢闹嬉戏,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郇慎不茍言笑,并未回头,便道:“是,你注定做不了戏子,只能是阿喜。”
话音落,宋缘向着郇慎靠近,仰头道:“我也可以是地狱的恶鬼,索你命的无常。”
不过转瞬之间,一只手就停留在她脖下,只要轻轻低头,就能碰到这只手,以她那点三脚猫功夫,郇慎要杀她易如反掌,而她的死也将被掩盖得天衣无缝。
只听郇慎嘴角上扬:“下得去手嘛你!”
这只手温暖有力,她对眼前人也做不了什麽伤害之事,前世的郇慎与她没有交集,也从未害她,反而是她心思太多。
须臾,郇慎放下手道:“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谁?不知道我离开前,还有没有机会知道,阿喜,你心里的事太多,这样不好。”
郇慎智计无双,骗不了,也瞒不住。
“那我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北地的逃奴……”
夜色深重,月华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