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武帝眉头一动问:“你不愿意嫁给萧莛生,朕允了你,若有一日,朕这念头一动,又赐给你一桩婚事,你当如何?”
宋缘道:“臣只愿与心爱之人携手到老。”
圣武帝建国多年,一心都在江山社稷上,只有传闻中那位太安帝生的两位皇子,宋缘曾猜测过,只有圣武帝与太安帝情深意浓,才会多年念念不忘,她当年设计与萧莛生退婚,可还没自信到圣武帝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也有赌一赌圣武帝对婚姻之事并不会勉强的成分。
无论她做多少事,都比不上天子一句话。
是促成一对怨偶,还是放婚姻自由,对一个帝王而言,其实都算不上大事,不过是一件用来逗趣的小事。
怎麽,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看来朕并不适合做红娘,”圣武帝轻笑摇头,话锋一转又道,“前几日刑场之上,郇卿说他也要去看看,你可曾见到?”
虽知郇慎早已安排妥当,但宋缘还是心中一紧,面上疑惑:“陛下说的,可是户部侍郎兼左谏议大夫,郇慎,郇侍郎?”
自郭照与师臣桉的罪名定了以後,圣武帝便将郇慎提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暂管户部,而兵部交给了裴青,也算是对北地的补偿。
圣武帝点头:“正是。”
“郇侍郎连中三元,是天纵之才,”宋缘道,“臣有幸得见,亦赞叹郇侍郎忧国忧民之心。”
“忧国忧民?”圣武帝微微点头,“你这句倒是说得在理,郇慎,是个忠臣,对天下的百姓而言,他更是难得的好官,朕第一次召见他的时候,你可知他说了什麽?”
宋缘摇头。
“他说,”圣武帝道,“我想要天下百姓不受战乱饥荒,想要满朝文武再无贪官污吏。”
“朕还问他,你可知这有多难?”
“他回朕,”圣武帝继续道,“再难,也要试一试,总不能视而不见。”
听圣武帝说这些,就好像看见了郇慎站在紫宸殿昂首而言,转念一想,郇慎就是靠着这些话得到了圣武帝的重用,更重要的是,郇慎就是这样做的,而且,他有这样的能力。
也难怪後来的郇慎能做到那样一个位子。
圣武帝又问:“而这些,你可曾想过?”
“臣比不上郇侍郎,”宋缘道,“但臣既然做了官,那便也要学着做一个好官。”
“哈哈,”圣武帝笑了声:“你瞧,若满朝文武都能有郇卿一般的心,朕都不用上朝了。”
圣武帝平时着前方,宋缘偷偷看过去,竟在眼底看到了一抹忧伤。
听闻前朝上渊民不聊生,李氏子嗣凋零,景明帝无德无才,也听闻大安建立时,天都与玉京血流成河,一个人无论站到怎样的高位,都无法抹去心底的痛楚,但是,她可以让一切都发生改变。
人不向前,就永远在後退。
-
隆安十九年,腊八。
宣义侯萧骋谋逆的消息传回天都,天子震怒,命大理寺彻查,卫国公世子裴青亲赴澐州,将宣义侯萧骋,世子萧莛生带回天都受审。
观星台。
“这一天,终于来了。”
宋缘看向整座宫城,巍峨壮阔,是多少人拼尽一生也想要踏足的地方。
她问:“智渊,你说,这一世,我能否置他于死地?”
郇慎负手而立,张扬的脸上也出现了忧愁,他道:“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命,与你无关,他死了,再好不过,若是活着,你便亲手报仇,从他开始,那些伤害你的人都将一一付出代价。”
“呵,”宋缘苦笑一声,眼神顿时狠厉起来,“他既没弄死我,就该想到,我会弄死他。”
“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宋缘继续道,“我要权力,在这权贵当道,奸臣乱朝的时代,只有手握大权,我才能得偿所愿。”
郇慎的神色从忧愁转变到欣慰:“你心有所求就好,看来,给你选入宫这一条路,没选错。”
宋缘擡眼道:“当然,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
她凭什麽要为一个萧莛生放弃自我,前世放弃那个肆意洒脱的自己,今生放弃喜乐无忧的自己,她该放弃的,是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
该追求的,是内心所想所求。
有人求天下,有人求小家,她又凭什麽不能有所求。
为了一个人,困住自己两世,和从一开始就死了,又有什麽区别。
东风吹,风雪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