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一步步走过来道:“好,阿喜,你如今高升,我还以为,你早就将我忘了个干净。”
“怎麽会,”宋缘随着面具人转身面向小溪道,“我说过,你是我前世的恩人,亦是我今生的故友,三年前,是你告诉我,蛰伏图存,如今我所拥有的一切,你的功劳最大。”
面具人微微点头:“你都说我是你的恩人了,不帮你点什麽,总觉得自己对这个称呼受之有愧。”
宋缘转身打量着面具人,身形还是和以前无二,也许面具人是她前世最後岁月里可以信任的人,直到这一世,她只要看到他,就有一种熟悉感,仿佛踏碎了时空。
面具人察觉到目光转身:“看着我作甚?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一口一个恩公,我却与你素不相识,让我如何受得住。”
宋缘轻咳一声,她还是要保持一丝冷静的,前世,他们互相不知晓身份,可现在却不是,面具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而她却对对方一无所知,这种不平等让她心中最後一丝防备无法卸下。
她开口问:“恩公既是芳华庭的东家,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小忙?”面具人嗤笑一声,“宋娘子的忙,怕不是一个小忙能说得清的吧!”
宋缘抿嘴:“恩公放心,该有的酬劳一分都不会少。”
面具人盯了半晌才道:“你都叫我恩公了,我如何能不应啊!反正我在天都也没什麽朋友,说吧!什麽事?”
竟然这麽轻易就答应了!宋缘愣了一下道:“隆安十一年,塬州出了一尊价值不菲的观音像,恩公行商,可方便帮我查询这尊观音像是被何人买走?”
“观音像?”面具人问,“嵇氏的工匠做的?”
宋缘点头,心道:“看来没找错人。”
不管面具人到底是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至少他能将芳华庭做成天都最好的花铺,可见其实力,而背後的生意,肯定不止这一家,在她认识的人里,办这件事面具人是最合适且方便的。
面具人琢磨了一下道:“嵇氏的观音像,不是寻常人能买走的,你得罪买家了?”
宋缘摇头:“目前只是怀疑,你就当是我的直觉作祟吧!我总觉得那个神秘的买家是个关键人物,不管怎麽说,这是我目前唯一的线索。”
面具人叹了口气道:“三年前见你,你说你身负血海深仇,如今大仇可有得报?”
宋缘浅笑:“既是大仇,又怎是轻易能报得了的,可惜你不在的这三年,我连仇人的衣角都没碰到。”
苦心经营想要杀的人是错的,公主势力太大,自己过于渺小,另一股势力更是无从查起,宋缘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否不自量力,可每次想起那些痛楚,想起死在她面前的云衡,就无法放下。
面具人“啧”了声:“你说你升官升这麽快,还是报不了仇,那你这仇人得多难杀啊!不对,你是想拖我下水,说好的恩公,怎麽句句都是算计呢!”
宋缘也不想把主意打到面具人身上,可她现在实在是太需要帮手了。
她坚定道:“我怎麽会算计恩公呢!我说过,我会报答你,日後你有事找我,我绝不推辞,至于暗中帮我之事,随时可以退出,来去自由,哪怕有一天,你将我推到人前,在我心里,你仍是我的恩人,哪怕只是梦里的救命之恩,我一样会以命相报。”
须臾,面具人道:“你这样说,我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反正我也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不就是私下查一些事情,不算什麽大事。”
得到面具人的同意,宋缘松了口气,在不知自己对错的一瞬苦笑了下。
“怎麽?”面具人察觉到问,“我都答应了,你还不高兴,宋娘子,你这可就让我不做人了!”
宋缘摇头:“是我自己总是为难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可恶,明明想要报仇,却看不到前方的路。”
面具人道:“前方的路是可以靠自己走出来的。”
宋缘不可置信地擡头,那个在夜晚唯一宽慰她的人也是这样的语气。
面具人又道:“不过宋娘子,我很是好奇啊!你对你的恩人,似乎有点过于看重了。”
宋缘低头:“因为我知道,死亡是什麽样的滋味,也知道,在命丧黄泉之际,有一人从天而降让将死之人得以从地狱重生的感觉。”
“……”
“我是真的很感激你,若真栽到你手上,我也认了。”
有的人,从生下来就要拼命活着,能活着长大就已是不易。
山川湖海,人人都想看一看。
-
春闱将至,天都茶楼举办了一场文斗的盛会,所有学子聚集一堂,无一不想展露头角,还有已入朝的年轻官员也受邀参加。
高朋满座,郇慎正是其中之一。
宋缘坐在二楼一雅间,看着下方群情激昂,只顾着自己手中的酒壶。
九娘在一旁问:“阿喜,明明是你非要来的,来了又为何不听啊!”
宋缘眼神示意下方着白衣的郇慎道:“有他在,这里谁能赢!”
九娘想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