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缘与公孙霁躲在暗处已有一个时辰。
公孙霁双手抱胸靠在墙边道:“看来宋知良真的不打算离开塬州。”
宋缘一手扶墙,目光不曾从刺史府门口离开半分,她问:“公孙将军,我们何时动手?”
公孙霁後背离墙,侧身向前道:“江执临走前令人控制了塬州所有的城门,根据我们先前的推算,这刺史府里至少还有两百死士是宋知良从天都带来的,加上刺史府的府兵,即便我们人手充足,可宋知良定有防范,我们冲进去也难有胜算,得想个办法将人引出来。”
宋缘想了想,转身道:“我有一办法,但还需公孙将军配合。”
公孙霁道:“你说。”
宋缘道:“昨日我从嵇郎君处得知,塬州城内有一牙人组织,猖狂已久,可每次抓捕都无功而返,但却会沉寂一段时间,我怀疑,那牙人组织就是宋知良的势力,我以其名义将人引出,公孙将军可在宋知良离开刺史府後逐个击破,如何?”
公孙霁问:“你确定那牙人阻止能让宋知良乖乖离开刺史府?”
宋缘摇头:“不确定,但不妨一试,以防万一,我一人前去,或可让宋知良放松警惕。”
公孙霁神色中满是怀疑,但还是应了下来:“好,那就依你,我会盯着刺史府,你若有危险,便放烟花示警。”
宋缘点了点头,随後转身离开。
至于那牙人组织,宋缘可不是不确定,而是十分确定,宋知良的死士通过牙人组织来获得,前世的天都牙人案刚开始闹得满城风雨,却在魏岐获罪後不了了之,而这一世,失踪已久的魏岐就在塬州。
宋知良能在救下魏岐後将人送往塬州,可见在江党里,魏岐有一定分量,而此次江执起兵,魏岐也并未离开塬州,定是宋知良暗中留下的棋子,若棋子暴露,她也出现在塬州,宋知良定会前往一探究竟。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宋缘孤身在外,她双手被缚,就在此等着宋知良。
她走时刻意留下破绽,宋知良一定会发现守在刺史府的人,从而躲过公孙霁的视线,以此来谋得时间。
果不其然,一辆马车停在街上,车帘被掀开,宋知良缓缓走下,然後走到她眼前。
今日的宋知良与往日格外不同,身上尽是杀气,见到她的第一眼,宋知良便道:“果然是你。”
“是我,”宋缘也不否认,“阿耶,可曾後悔救我?”
宋知良摇了摇头:“落子无悔,我既以你为棋,自然想过棋子不受控制的可能,只是没想到,你进宫一年,就脱离了我的掌控。”
宋缘失笑,明明已经猜到一切,可亲耳听到,还是不免一阵心痛,只是这份心痛,在想到云衡时荡然无存,她道:“阿耶最初让我嫁给萧莛生,是为了利用我在夺嫡中削弱皇权,使朝堂陷入内乱,我没嫁成,便将计就计将我送到皇城,送到陛下身边,为的是在皇城安插人手,若有危局,也可利用我来化解,我说的可对?”
“都对,”宋知良露出一丝欣赏的眼神,“可惜,你太聪明了。”
宋缘仰头,藏住眼底的泪,他曾经是真的将宋知良当做自己阿耶,也是真的要报答他的恩情,年幼时在北地经历战乱,只记得阿娘手中的团扇,对阿耶毫无记忆,又怎能说她从未渴望父女之情,可到头来,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平静後道:“我今日就想问问,云衡所受之苦,是否为阿耶一手造成?”
宋知良直言道:“是,她身上的伤,都是我下令打的,我之所以杀她,就是因为她竟敢向我瞒报你的消息,这让我如何容她,忠心了那麽多年,我让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却因你而起反心,所以,害死她的人始终都是你。”
“可笑,”宋缘当即反驳,“杀人者说别人杀人,分明是你罪大恶极,今日,你便用你的血来祭奠云衡吧!”
“是吗?”宋知良勾起唇角,“可你现在,在我手上。”
话音落,宋知良转身,躲在铺子里的黑衣人也在同一时间冲了出来,两把刀就这样架在宋缘的脖子上,数人将她围在中间。
公孙霁此刻率人赶到,一看就是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而匆匆赶来,脸上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她放声道:“宋知良,和我回天都,你刺史府的那些人都已是我刀下亡魂,这一战,你已经输了。”
“公孙明朗,你来得倒快!”宋知良向後退至黑衣人身前,“只是,你不好奇,我是如何躲过你的视线的吗?”
说着,宋知良侧身看向宋缘道:“阿缘,你说,她想不想知道?陛下,又想不想知道?”
宋缘神色如常,若是前世,她可能还会在意,但现在,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会怕这个,她看向公孙霁大声道:“公孙将军,不要管我,杀了他!”
公孙霁持刀,却又担心宋缘。
宋知良见此情形一笑:“天庭明兮云霓藏,三光朗兮镜万方。[1]你这名字,还是你们大安皇帝起的,而我这一生,只忠于离国。”
说罢,他转过身,直指宋缘道:“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