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淮恢复如常,直视前方的路况,小心绕过路滑追尾的事故现场:“张姐的新房要装修,让我帮忙设计她闺女的房间。想要梦幻的星空顶。”
尤加了然。要不是认识柏淮,她还真没了解过这个职业。
看着与刮腻子的工人差不多,可那团白泥丶那些颜料在他们手里乖乖听话,变成任何模样。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你们一般一平方什麽价位?”她好奇问。
“榕屿这边市场价偏低,一千左右。”柏淮说,“在B城要贵上一倍。”
“那工期呢?”
“看业主要装修的建筑面积。像张姐闺女的卧室二十平米,大概三四天。”
三四天就挣小几万,她得干三个多月才勉强和他持平。尤加坐直,满脸真诚:“师傅,你还缺小弟吗?我金盆洗手跟你混。”
“别把这行想得太美好,一年接不到几单的。”柏淮让她职业祛魅。
祛不来一点魅,尤加嫉妒如狂。而且她不信他的鬼话,能拿到政。府项目的人,哪能没有门路。
“你们平时谈项目,需要陪酒吗?”尤加问,“我是说有姑娘帅哥的那种陪。”
“我就是纯手艺人,不管这些。都是蒋文去谈。”柏淮知道她想问什麽,她问,他答就是。不欺骗不隐瞒,最基本的相处准则。
“蒋文?”尤加意外。
“嗯。”柏淮唇瓣闭合,轻啓,吐出一个名字。
尤加猛地扭头,瞬间瞠目结舌。那名字何止听过,屡次在新闻联播里见过。
半晌,找回声音:“他爸啊?”
“嗯,他爸。”柏淮淡声道,“他们家情况比较复杂,家业到不了蒋文手里。榕屿有个什麽公馆。”
“蒋氏公馆。”
“那个公馆在他哥名下。蒋文的父亲就是榕屿人。”
尤加简直想和这些某二代,或者说是某三代拼了。世界上多她一个有钱人,能毁灭吗?
她一脸平静看破红尘,车窗倒映柏淮的俊挺的侧脸。忽然意识到某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再次扭头看他:“你能和他成为朋友,证明你家也不赖啊。”
还以为都是苦逼打工人呢,一下有了阶级差。
柏淮没有什麽大情绪,眉峰微微蹙着。
尤加心里升起一股怪异感,收起脸上调侃的表情。
他的眼眸是深沉的,却写了悲伤。她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
不知不觉间,抵达安和巷对面的停车场。
尤加解开安全带,窥见那道印在眉间的川字纹:“还说我皱眉呢,你不也皱着,会把好运赶走。”
柏淮熄火,松开安全带,拔了车钥匙,身子面向她凑到跟前:“要不你也替我揉开?”
“困死咯,回家睡觉。”她推开他脑门,很像小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
尤加有碎花伞,但遮阳伞尺寸小,比不上柏淮手里那把黑色的长柄伞。她并不想和他共撑一把伞,一个人宽敞自在,两个人自然拥挤不少,避免不开身体接触。
走到沿路商铺时,尤加手里一轻,柏淮将长柄伞换给她,自己撑着把那粉色碎花伞。
风将雨打斜,有伞也不好使,回到六号楼里,两道湿漉漉的脚印留在了台阶上。时间早已入夜,只互道一声晚安,便各自进门。
次日早,雨过天晴,没有打乱安排好的拍摄计划。
尤加起了个大早,没有等柏淮,便出门。
昨天说着不回来住的赵夕,比她回得还早。尤加一进门,赵夕就扑进她怀里哭,边哭边骂大二弟弟用她的花她的在学校找了个大一学妹,弟弟还说她老了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赵夕冒鼻涕泡:“他竟然让我去跟大爷大妈抢鸡蛋,这能忍吗!”
她给赵夕顺头发:“行行行,不忍。”
尤加困得打晃,听她骂骂咧咧。一念念到後半夜,给念失眠了,直接睁眼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