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忽然一痛,柏淮惩罚般,执起她的手,张嘴啃咬,印下齿痕:“不准再逞强。”他就知道尤加不会如实告知。她独立惯了,总习惯将情绪藏起来,无论是好是坏。
尤加被他牵着往前走,默了默,最後笑得勉强。
她其实不太好。
被救援队就上来之後,她强装着镇定,看老人抱着杨晓杰抱头痛哭,她便轻声安慰老人,没想到老人直直跪下磕头。她惊得差点大叫出声,好在旁边有人扶着,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处理。
杨晓杰眼睛也红彤彤的,跟老人说完对不起,又看向她,声音细小:“谢谢阿姨。”
尤加笑笑呼噜他脑袋:“以後可要好好听话,好好认真学习。”
他扬起脸:“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尤加看着一老一小离开,脱力坐下,缓和了很久,可依旧克制不住不停发抖的指尖。她惊魂不定,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就离开这个世界。
直到徐逸成出现在她眼前,她没什麽表情,淡淡一扫,继续放空。反倒是徐逸成主动说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大领导过来视察,他必须鞍前马後跟着。徐逸成过来没多久,柏淮接着出现。
眉间一热,柏淮把她拥紧,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无声安慰她。
镇上招待所的水压不稳定,时冷时热,还好现在天还热。
尤加根本没有准备,身上只有手机和随身带的小包,便被胖子接上,来了莱山县。还好柏淮收拾了几件T恤过来,不然她根本无法想象又再次穿上着草草晾干的衣服会是什麽样,估计跟钻垃圾堆里有得一拼。
草草擦干净,她套上件柏淮给她拿的T恤,穿好裤子。运动裤偏长,裤脚是抽绳,倒也没有影响。
尤加出来时,柏淮席地而坐,他身上也是脏得不行。她扯了扯内裤边缘,双手稍微挡在胸前,头发湿漉漉,还是很好奇:“你怎麽想到帮我把内衣内裤带上的?”
简直神来一笔。
柏淮见她出来,拿起一旁备好的毛巾,盖住她脑袋,双手温柔擦拭:“我也没想这麽多,只是从你行李箱里拿出来,塞进了包里。本来想给你带衣服,但你行李箱里都是裙子。”
尤加想起那套很透的睡裙,热着耳朵噢一声,想起什麽似的,又问:“哎,我屋里的窗都关了吧?”
“都关着。其实昨晚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就在半路上了,小丁告诉我车子抛锚的地点。知道你要去莱山县之後,我也跟着过去,只不过进山的路段塌方了,没能通行。”
“後来被交警赶回去,回去之後,我就上楼帮你检查,下楼时,钥匙直接放在你鞋柜上了。”他笑笑,“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後悔了,早知道钥匙就留在手里了。”
尤加瞪大眼,嘴吧张着发怔,半晌,喃喃道:“你是不是傻。”
柏淮浅笑嗯了一声,拿起只有200w功率的吹风机,耐心替她吹干。
发丝干燥,蓬松。柏淮将贴在侧脸的发丝挽至耳後,捧起那张脸,左看右看,没看见伤口,放下心。
“我给你用热水温过牛奶,喝点助眠。”
“嗯。”
柏淮揉揉她发顶,进浴室,将换下的衣服连带尤加的,悉数洗净,冲掉自己一身的泥渍。
柏淮出来,尤加已经躺床上。他走哪,她的视线就跟到哪。
看清柏淮手里那件肉粉的文胸和配套的内裤,尤加拉高被子遮住鼻尖,竟羞赧闭上了眼,暗道糟糕。头脑还混沌着,她脱下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就扔在地上,忘记清洗。
柏淮一一晾完,关灯,躺上另一张床。尤加在黑暗中睁开眼,柏淮背着她侧躺,手机屏幕亮着。
人在险境时的潜力无穷大,肾上腺素让她保持清醒。疲惫慢慢回笼,手脚酸软,可却毫无困意。尤加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估摸得有一两点。柏淮那边只看了会手机,便熄屏,陷入黑暗。
她强行闭眼,也无法入睡。脑海里是漫长的白天和黑夜,和杨晓杰的声音,眼前是翻涌的洪水。
尤加干巴巴盯着天花板许久,小心掀开被窝,轻手轻脚钻进隔壁床。
柏淮根本没睡,他还处在劫後馀生的巨大洪流中。一会悲悯,一会欣喜。招待所的床垫劣质,一动就嘎吱响。尤加动静再小,也敌不过外因影响。
“还不睡?”
柏淮要转身,被尤加制止。真是狡猾,竟然没睡,偷偷同床共枕的行动被抓个正着。她额头抵着他的後背,假模假样矜持问:“可以让我抱抱吗?一会儿,就一会儿。”
柏淮知道,她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胸腔微震,他轻轻应答:“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我迟早是你的。”
尤加挺想叫他一声男朋友,看看他会是什麽反应。她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尤其还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不追求形式上的关系,两个人只要在一起那就不叫浪费时间,不是吗?
她晃晃脑袋轻蹭,手臂环过腰腹,身子贴上後背。柏淮和她一样,用的是招待所配的劣质沐浴露,味道香得呛鼻,但在他身上却多了沉稳的气息。
精神高度紧绷一天,尤加累,她是真的累了,大脑也渐渐昏沉。
呼吸变得绵长,紧搂在前的手缓缓松开。柏淮才转身,转而将她拥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