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环过他的脖颈:“走走吧。”
他应一声,背着她,沿海岸线慢悠悠地走,路过的每一处喧闹和嬉笑,成了背景音。她指挥他往前方被无数人磨得光滑平坦的礁石走,到地方,她跳下来,穿好鞋後,坐着吹海风。偶尔仰头看天上弦月,也看被月光染色的流银海面。
尤加闭上眼,任由海风拂乱身後的黑发,如果能带走心头纷乱的杂念更好。
脸颊忽然一热,Q弹的触感一触即离,她睁眼,对上灼灼视线。
柏淮碰了碰鼻尖,说:“没忍住。”
“批准啦。”尤加懒洋洋,拖长语调,点了点自己的唇,“这里不亲吗?”
当然亲,唇边还残留抹茶的味道,清香缠绕,回味悠长。
藏着掖着的尤加他喜欢,大胆直接,他也喜欢。他希望尤加能做最原原本本的自己,不必苦苦隐藏身上的恐惧和弱点,身上的棱角也不必为谁磨掉,他会义无反顾去选择,去拥抱。
缱绻温柔的吻结束,尤加眼睛睁开,涟着盈盈波光。她觉得柏淮的吻有魔力,总能给她无穷力量。大概像充电宝,贴一贴就满电量恢复;也挺像士力架的坚果棒,饿了累了来一条,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她咬了咬唇,脑袋轻磕他肩膀,声音跟这浪声一样,轻轻柔柔:“哎,男朋友,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榕屿——”
话没说完,她的手腕被扣得很紧,柏淮咬牙关逼近她:“不准提分手。”
尤加被他看穿心思,眼睛到处躲闪:“你也知道,异地恋很现实的。”
柏淮托住她的脸,不准她避开视线:“尤加,我从来不认为距离是问题。就像张警官和陶书,他们也能好好的。尤加,我说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柏淮的眼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伤痛,尤加的心一揪一揪的,像揪棉花糖那般,好好的蓬松棉花糖被揪得七零八落,踩进沙坑里撵了又碾。
她主动环过柏淮的肩,将他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上,哄小孩似的轻拍:“好啦,对不起嘛,我也没说要分手。我就是担心,如果哪天我不在这边了,那你的画室怎麽办?你都为我留下了,我却拍拍屁股走了,听起来特别渣女。”
“尤加,像我们这种漂泊惯的,在哪里都一样。蒋文就说我傻,明明站着指挥指挥就能赚钱,非得自己辛辛苦苦带团队。”
“听起来是挺傻的。你们那个墙绘的活看着就很累。”爬上爬下,还经常浑身脏兮兮。
“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尤加擡下巴啄他嘴,啄木鸟那样,一下接一下。
柏淮搂着她不让她摔下礁石,他拉开了距离,问:“尤加,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尤加其实没想这个,她只是习惯性悲观,再美好的愿景也敌不过现实的骨感。
“还是。。。。。。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柏淮垂眸,望进她的眼,诚恳又真挚,“尤加,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我觉得爱情不是竞技比赛,非要分出胜负,也不是马拉松比赛,快速冲刺就能抵达终点。我更希望我们之间的爱情,就像现在这样,一起同行,看馀晖丶看星夜,我牵着你丶你伴着我。”他不要波澜壮阔,惊涛骇浪,他更希望爱是细水长流,潺潺不息。
停了一瞬,他又道,“尤加,以後有雨我们一起躲,碰上困难一起共同抵抗,而不是单方面为对方无条件妥协和退缩。”
“这就是我理解的爱情。”
他相信只要两颗心同频,爱就会一直光芒万丈,所向披靡。
“你。。。。。。这样显得我更渣了。”尤加听得嗓子眼又酸又涩,别过脸挠额角。
“尤加,答应我。你只需要往前走,我会跟上你的步伐。”
尤加垂下眼,嘟嘟囔囔:“那你可别掉队了,不然还怎麽叫同行。”
“好,愿你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尤加回他:“你也是。”
她被他拥在怀里,很用力地拥紧。
他们抱在一起抱了很久,尤加的手机在他兜里揣着,看不了时间。直至有个小孩在远处捂着嘴偷笑,又扯着嗓子大声问身边的大人:“妈妈,那边的叔叔阿姨抱在一起了,他们在造小孩吗?”
“快松手,别扒拉我,要丢脸你自己丢。看见那边的垃圾桶了吗,那个才是你妈。”
柏淮听见了,笑声很闷。尤加受不了搡了搡他的胸膛,老脸都快掉光了。
“走走走,回去了。”
“好,我们一起回家。”柏淮和她十指相扣,重音落在一起二字。
也不知道谁先晃动的手,幼儿园小朋友都没他们幼稚。
“谁先松手谁是小狗。”柏淮说。
她斜斜睨一眼被柏三岁上身的酷哥,五指张开作势要松开手。柏淮立马拢着她的手指,扣紧手背,嘴里凿凿有词:“明天我就去跟张警官借一副手铐铐上,然後把钥匙扔进海里。”
“噗——”
尤加吭哧吭哧笑个不停,海风卷着笑声的尾音,送去更远的远方,月光将沙滩上的身影拉得很长。
坐进车里,尤加对着月亮小幅度挥挥手,在心里道一声:
月亮,再见。
还有两个小时就过去的九月三十,再见。
日落之後有月升,月眠之後有日出。
她和柏淮的故事不是结局,而是刚刚开始。